沈今宛这才后撤一步,与他保持一步之隔,打趣道:“喔?什么要事。”
“咳——”
江鳞叶轻咳一声,稍稍整理了一番衣摆道:“如今靖王已经暴露,御马监之事,你打算怎么与圣上交代。”
沈今宛眉头微皱,她方才也想过这个问题。皇帝偏爱三皇子不假,可靖王背后站着的是太子。
假设靖王与太子决裂,也到底还是皇上的骨肉血亲。
况且,当日在大殿上那一番景象,明显是圣上有意收拢兵权交与齐王执掌,被人使了绊子已是龙颜不悦,此刻要是戳穿是靖王所为,难免会牵涉沈家。
到时沈江两家都将被卷入夺嫡之争,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她思量片刻,开口道:“靖王所作所为,我们并无实证,不可盲目捅到圣上面前。”
“而且,就算皇帝起了疑心,此事到底是牵涉两个皇子。怕就怕.....再拿沈家开刀!”
墙角下,日光斜斜地照下来。将少女背影拉得修长,却遮不住她坚毅的目光。
“嗯。”江鳞叶含笑,手上折扇轻点,指尖修长,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欣赏,“靖王胆敢如此嚣张行事,必然身后有所助力。但现在想来,这份助力,应当与太子无关。”
他缓缓踱步至屋前,寻了个椅子坐下,手指却轻轻扣着窗棂,发出细微又醒耳的声响。
沈今宛跟着走近,神情复杂道:“靖王阴险狡诈,既能够不动声色地瞒过所有人,背后定还藏着些见不得人的。我们不可坐以待毙。”
“有人想千方百计地拉我入局,那我就偏要这浑水.....”
“搅得再烂一些!”
少女抬眸,眼神里是不可磨灭的坚定,在远方的浪涛里,翻云覆雨。
“好。”江鳞叶应声站起,直到两道背影来到一条平行线,沈今宛看着他依旧清冷的侧脸,耳畔只传来道好听的声音。
“算我一个。”
“那你打算从何查起?”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心中有了打算:“自然是.......为他提供军械的地方!”
........
午夜,盛京城里静的令人发慌。
四方馆里,沈今宛乔装打扮悄悄潜入,找到阿史那延的卧房。
今日原本约定好,他要将阿佑放回,却一整日都没有动静。
她自是要寻个方法,将人救出。
屋里还点着烛火,传来几道窸窣的交谈声。
沈今宛侧着身子躲在圆柱后,听着里头的动静。
“王子从前是如何答应我的?如今怎能反悔!”
熟悉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沈今宛不由得皱眉。
是齐王!
“呵,”阿史那延的影子动了动,越发朝齐王靠近,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地嗓音,“齐王殿下莫要忘了,是你有求于本殿,而不是本殿死乞白赖的求着你合作.....”
“你!”齐王声音明显恼怒了,却又强压下火气,冷静道:“可王子也该讲点道义!怎能与我合作的同时,又借军械与我二哥!”
“嘿,说白了都是一家子嘛。”阿史那延盘手,语气挑衅,似乎从未将齐王放在眼里,“怎么你这人如此强势,本殿借与你就行,借你二哥就不行了?”
“若你大哥要管我借,我也是乐意至极的。”
他这话一出,齐王差点没气地喷血。
阿史那延还嫌他脸色不够难看,也有些恼怒道:“齐王若想反悔,本殿随时欢迎。”
言外之意就是,爱用用,不用就麻利地还回来。
“你——”
沈今宛在外面听得过瘾,鲜少见齐王与人辩论,还有输的时候。
“齐王殿下稍安勿躁。”阿史那延打一个巴掌还知道给颗甜枣,安慰道:“要不然这样,殿下再往上加些筹码,本殿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收回与你二哥的合作。”
“你想诓本王!”齐王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却还无可奈何:“本王的人早已经看到,你都将军械运往靖王府暗道了!如何还能收回!”
阿史那延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此时越看越欠揍,依旧是无所谓道:“啧,殿下不知道了吧!本殿最擅长的,就是收回成命!”
“在本殿这里,本殿的心情才是衡量合作与否的尺。”他邪笑着,手指轻轻敲打在金刚杵上。窗边袭来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抖动,带着他的影子也在墙上稍稍一转。
齐王阖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冷静过后,才缓缓开口:“说罢,你想要什么。”
“沈家。”阿史那延坐下,下巴抵在金刚杵上,邪魅地歪头道:“我要,沈家!”
这两个字飘进沈今宛耳朵里时,连她的心也跟着重颤了一下。
冷眼望向那两具剑拔弩张的影子。
这回轮到齐王皱眉讶异,再开口时,压不住好奇:“沈家?你要沈家作甚?”
“就算沈观岩将你北狄重创,应该也不至于让你主动提出交换。”
阿史那延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这就不关齐王殿下的事了,殿下只需回答我。”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不过片刻沉默,齐王决绝开口:“王子既提了,那本王又有何理由不应?”
说到底不过是一家臣子罢了,而臣子,天生是要为帝王铺路的!
齐王心中暗暗做了打算,既沈家不愿帮他,那便是一颗弃子,食而无味,不如弃了换些军备。
“好!”阿史那延拍桌而起,将齐王吓得往后撤了一步,“齐王殿下果然爽快!既如此,那就静待王爷的喜讯了!”
“我要沈家,完完整整地属于北狄......”他蓦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正是沈今宛藏身的圆柱方向,视线如同电击般,穿透石柱,将她毫不留情地灼烧。
沈今宛被他突如其来的视线惊到,原本想再探出脑袋观察,却不小心踩到了石柱边的一粒石子,发出清脆刺耳的刺啦声。
屋内具是习武之人,反应力本就超出常人,听见这不寻常的异响,更是敏锐地望向窗外。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