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御海万豪酒店的草坪染上一层金色。
来宾在湿润的海风中寒暄、碰杯,笑容映在丝绸般的红酒里。
周骞尧戴着墨镜,抱着双臂站在一棵凤凰树下。
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可至少一米八八的身高,帅气明朗的精英气质,还是惹得不少女宾偷偷张望。
如果不是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条,紧抿的薄唇,看着实在不好接近,早就有人上前搭讪了。
此刻,墨镜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正不动声色地盯着草坪上一道纤细的丽影。
女孩背对他,似乎找不到方向,她脚步迟疑,茫然四顾,缓缓提起裙摆,穿过嘉宾。
海风吹起她柔顺的长发,裙摆轻扬,一袭吊带连衣裙勾勒出窈窕身段,肤白如雪。
光看一眼,都觉得画面美得令人难忘。
周骞尧目光一瞬不瞬,女孩戴着羽毛装饰的眼罩,看不出真容,他心中却一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在此时,有服务员端着餐食匆匆走过,差点撞上她,托盘瞬间倾斜,眼看一场尴尬事件难免。
顷刻间,那曼妙的身影闪身避让,在狭窄的空间侧身让过,弯腰,抬手,帮服务员扶正了托盘。
所有的动作在两秒间完成。少女姿态优雅,旁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骞尧脑海中却如一道闪电劈下。
柔术。
是她?
那只会咬人的小奶猫。
他一把摘下墨镜,向那道身影迅速靠过去。
“骞哥,椰子水,现砍现倒加冰......哎呦我去!”
却没防着夏炎举着两杯冷饮快步跑过来,两人差点装个满怀。
周骞尧一个侧身避过,身上没被溢出的椰子水溅上分毫,猛地抬头,伊人已不见身影。
他目光锐利地四周巡视一圈,却再也找不到她。
“骞哥,你这是怎么了?”夏炎惊讶问,“看到什么人了吗?”
“没事。谢了。”周骞尧默默地收回视线,眼神中略过一丝失落。
眼下他还有任务在身,看来是又一次让这狡猾的女人溜了,不过酒店有监控,她跑不了多远。
他接过冷饮,发泄般咬住吸管,喉结滚动几下,满满一杯清澈的椰子水,高度直接降到了底部。
夏炎也猛吸了几大口:“爽!新鲜的红椰就是不一样。”
“鹿岛天气太热了。你说在室内吹冷气喝红酒多惬意,偏要搞什么草坪露天晚宴,要不是执行任务,我早就泡泳池子里狂欢去了。”
“诶,骞哥,听说晚上宴会厅有假面舞会,要不要看看去?反正会议已经结束明天就要回深城,晚上应该没什么事。”
“不感兴趣。”周骞尧嘴角微抬了抬,眼神还盯着草坪方位。
不远处一行人正向周骞尧的方向指指点点,随即一起走了过来。
周骞尧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把空杯子放回托盘,原地静立等待。
“妈呀秦老大过来了,骞哥我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先撤了。”夏炎话没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深城市局局长秦展鹏走在最前面,他今日难得穿上休闲西服,手持香槟酒杯,一张千年冰霜的脸也挂上了礼节性的浅笑。
另一个人,满头白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中式唐装,就是丁盛安了。
周骞尧心中冷笑,丁盛安做为商会代表,面子果然大。盛安集团产业遍布航空、房产、商超、娱乐,这两年接连在鹿岛投资了几个大项目,当地政府也很关注。
一群人呼啦啦簇拥成一圈,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盛装打扮,其中一个人开口引荐:“丁总,这位就是周队长。”
丁盛安目光停在周骞尧身上,立时满面笑容,上前主动伸出双手,“周队长,久仰大名啊。”
周骞尧面色如常,伸出右手礼貌一握,声音沉着:
“深城市局特侦支队,周骞尧。”
那语气没有一丝热络,就是对着一个没半点交情的陌生人。
丁盛安下眼睑不易觉察地抖了两下,阴沉的目光一闪而过,转瞬脸上又堆满笑容。
“辛苦周队长亲自陪同安保,这怎么好意思呢。秦局一再说你最可靠,看到你在,我就放心啦。”
周骞尧心想,这人果然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一句话既给你戴高帽,又暗示“我和你们家局长交情不浅”,你只算个保安,提醒你吊足精神。
他平静应答:“履行职责,谈不上辛苦。”
丁盛安一看周骞尧油盐不进,眼神中透出笼络的笑意,“周队长真是青年才俊,我还真羡慕秦局身边有这么可靠的人啊哈哈哈!”
周骞尧瞟了秦展鹏一眼,秦局微微一晒,低头啜了口红酒。
秦局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估计心里正在臭骂,你谁呀,你老几?但明面上要顾及商界代表的身份,有些话不能明着打脸。
周骞尧笑笑说:“丁总这话外行了。这次高峰会议的安保行动和我们特侦队扯不上关系,全是鹿岛特警在出力。我就是带着几个队员来学习,顺便度假,丁总有什么需求,只好去找鹿岛警方。”
一番话让秦局紧绷的老脸松弛了下来,心说这小子装起官腔来还挺有样子的。
丁盛安面上肌肉有些失控,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插话。
“周队长看来很会审时度势,果然是秦局跟前的红人,难怪这么年轻就升上市局特侦队队长。”
周骞尧坦然回视:“丁总过奖。什么人能接近,什么人该远离,我向来有敏锐的判断。”
“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要是只盯着眼前看得见的利益,就怕不小心掉坑里。”
周骞尧淡淡扔回一句:“我做事不看利益,只看对错。”
“哦?恐怕只是一般的利益入不了周队长的眼吧。”丁盛安语气中挑衅意味明显。
“听说周队长和星图集团交往密切,那应该知道几年前,星图集团的创始人江云衢因为参与不法交易,分赃不均,就是在鹿岛附近海域被境外仇家报复,导致夫妻双双死于非命。”
一听江家的案子,周骞尧身子明显僵住,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
丁盛安故意停顿,看着周骞尧不吭声,更加得意。
“说来也怪,星图集团出这么大事,到今天还能好好的,反而经营得风生水起。听说星图现任董事长江烨磊和周队长情同兄弟,不知道这交情是因为利益呢,还是对错呢?”
周骞尧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是眉角微微一挑,语气桀骜不驯。
“你查我?”
秦局听出异样,立时投去制止的眼神,抢先说:“星图集团的案子警方从来没有定论,不要听信传闻。”
“没定论吗?不可能吧。”丁盛安故作惊讶,随即轻蔑地笑了笑,“也是,很多人确实不知道内情。”
“我圈子里倒是有不少知道内情的朋友,星图集团过去那条隐秘的业务线背靠的人非富即贵,可惜他自己没有享受的命,得罪的人太多,当年他们夫妻身亡,消息轰动国内,那可是搭上了十几条人命啊。”
“还有他家的小女儿,听说才刚十八岁,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周骞尧猛地握紧双拳,狭长的眼睛蒙上一层冰冷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