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柔一条手臂垂着,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下意识地点着桌面,目光冷漠地望向远方,嘴唇抿紧,沉思中。
良久之后,拿起桌面的杯子,喝了口茶润润喉,才开口,语调中流露出冰冷,“短命是有多短?”
黄老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司空柔,神情黯然地说,“活不到成年。”
小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有开始,就要接受自己最多只有十几年的人生吗。
“体弱多病呢?真的无法改变?” 他不是先天的病根,后天形成的病理应是可以改变才对。
“名贵药物养着,也只能改善,不能改变。”
“觉醒灵根也不能改变?”据她所知,这里的灵根觉醒,相当于体质的改头换面吧。
黄老头诧异地扫了眼司空柔,有点难理解为何她会这样问,“柔姑娘,是不知道的吗?灵根是先天的,在娘胎里就已经形成。只是十岁后才会完全表露出来而已。”
“孩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就算以后表露出来的是和少爷一样的异灵根,也是不能修炼的。”
灵根天赋越高,身体素质越好,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孩子的体质挎成这样,走三步喘两步的,一旦修炼,杂气一进体内,没来得及淬炼,就已一命呜呼。
司空柔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和她不敢把孩子放在空间里的道理差不多。
灵根始终不是异能。
在司空柔撑着额头,神游太空的时候,黄老头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你有话直说,不必这么遮遮掩掩。” 司空柔就算没看他,也能察觉到他偷瞄的视线。
一个半埋黄土的老头,老是偷看她这么一个妙龄少女,成什么样子。
为了黄老头的名誉着想,她才出声提醒他的。
黄老清了清喉咙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底气不足地说道,“柔姑娘,恕老夫直言,这个孩子的悲惨遭遇,我是万分哀痛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家,孩子以后跟着你,于你于他都不好。孩子这一生都是个药罐子,要用金子堆积着才能活个几年。你一个姑娘家,自顾不及,再带着他,岂不是多了一个累赘。”
“你要是照顾不好他,等同于再次害了他。”
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少爷,“老夫的话逾越了,但还望柔姑娘三思而后行。”
司空柔保持着抚额沉思的样子,对于黄老头的话,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去。
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
见她没有开口说话,黄老头收紧了下巴,提出建议,“要不把孩子送回他父亲身边?自己的骨肉,相信司将军不会不管的。”
父亲?司空柔灵光一闪,对喔,这个只生不养的男人,凭什么可以这么快活。
揉了揉太阳穴,司柔这个闺阁女子,对于这个年代的继承法是一窍不通。
司空柔眼睛亮亮地望向黄老头,急切地问,“庶子应该也能分家产吧?”
司空柔这无头无尾的话,把面前的两个男人搞懵了,分什么家产?分谁的家产?
对于这两个不给力的人,司空柔求知若渴般,表达得更为明白点,“庶子是合法出生的,理应有一份家产,还有作为父亲,更是应该给与抚养费,直到成年,是不是?”
庶子是男丁,不像女子,什么嫁出去就是外人这些封建毒瘤,分不到家产就算了。
庶子也是男丁,男丁按理来说,是可以继承家业的。
在司空柔磕磕巴巴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后,萧景天给了她一个痛击,“庶子无法继承家业,更没有抚养费一说。”
紧锁眉头,双目蒙上一层冰冷,“钱都不给分一点吗?庶子也是人啊,这么没有人权?”
“钱财可以诸子平分,不分嫡庶。” 顿了顿,“但是一个家族,账面上的钱财都不多,分也分不到多少。”
爵位,宗祠,产业这些才是大头,那些都是嫡子的。
“平分?” 钱财能平分就行,司家目前是四子,找个时间去司家搞走四分之一库房里的东西。
就当作是小鬼的抚养费了。没有抚养费一说在司空柔这里说不通,她有她自己的道理,没有就创造出来。
凭什么自己快活后,把孩子搞出来,随便来个人弄死了孩子,他就完全不用负责任了?想得美。
“司柔”十四岁,未成年,父母有监护作用。如今纵女行凶,小鬼的医药费要赔吧。
黄老头说小孩这辈子是个药罐子,估计郡主的私库才能勉强够赔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有理有据,走到哪都能说得通,呵呵。
司空柔脸上诡异地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
把萧景天和黄老头笑得,脊背发凉,阴风阵阵。
“你在笑什么,很恐怖啊。” 一个不怎么笑的人,突然咧开嘴巴,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鬼上身了。
萧景天意有所悟地扫了眼,站在司空柔身后的萧时月,果然,后者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萧时月想到早上遇到的“鬼”,她觉得司空柔诡异的行为,就是鬼上身了。脚步僵硬地挪到萧景天后面,就差上手扯他衣袖了。
沉浸在郡主私库富贵中的司空柔,被萧景天的声音打扰到,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又变回了那个沉着冷静的面瘫脸。美滋滋地喝着茶水,尝了几口,把自己腰间挂着的水袋递给黄老头,“用这个水泡试试。”
好茶配好水,绝配。
余光扫到萧时月满头汗珠,嫌弃地说,“时月,你热就把外衫脱了去一边扇风歇息,一头汗地站着,好像我虐待儿童一样。”
这冷冽的声线,这嫌弃的语调,是她的柔姐姐,没被鬼上身,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