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父亲没什么感觉,家里没出事前,父亲镇守边境,回家的次数不多。每次回家,也是把时间给了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她的姨娘不受宠,更何况她一个不受宠的妾生女儿呢。
每次远远地躲在角落,偷偷看父亲一面,只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家族的人。
可是她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抱过她,甚至没有对她轻轻说过话。
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在她小小的年纪里,他甚至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人。
出事后,他和大哥被抬回来,血肉模糊,双腿扭曲。全家人乱了,住牢房,流放赶路,他的身边围满人。她和姨娘只能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没有插上手的地方。
流放路上,温饱不继,气候凶险,姨娘把吃的穿的尽量挪到她身上。后来姨娘生病了,她去求父亲,求母亲,可是父亲虚弱,大哥昏迷,二哥要顾着一大家子的人。她的姨娘,唯一对她好的姨娘没得到及时的医治,永远离她而去。
所有人不顾她的哭喊,随地挖了一个坑,把她姨娘一扔,把土一埋,她就永久失去唯一爱她的人。
每天行尸走肉地跟着人流走,只是因为她答应过姨娘,会好好活着,连同她的那一份活着。
某一天,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背着一个人冲进队伍里,宁愿自己受着鞭条,也会护住身后那个昏迷的女儿,这一幕让她想起自己的姨娘。
那个傻女人虽然又脏又傻,可是她会对她笑,会问她累不累,要不要背,会跟她说话,说她可爱,跟她女儿一样。
在庄子密室,她会毫不犹豫跟着司空柔,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相信傻女人不会放弃司空柔,一定会来救她的。
后来傻女人没有找来,她不像怨父亲一样怨她,因为她发现司空柔更厉害,即使坐在地上不能动,也能打到猎物,也能面无表情地把三人的深山生活照顾得很好。
还有那条捡回来的白蛇,柔姐姐各种嫌弃它,可小蛇的吃穿用度基本和她们三个是一致的。
傻姨有儿有女,有人照顾。可柔姐姐和她一样,没爹没娘,孤零零一个人,她跟着她的话,两人可以作伴。不管前方多凶险,她相信柔姐姐不会放弃她,要是真的逃不过,那她跟着她一起去死,她也不会有怨言。
知道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她还是想再看一眼那个能给她母爱的人。
司空柔摇摇头,“不了,我本来就不是她的女儿,这么多天,她可能早已忘记我。与其再次出现刺激她,不如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转头看了看失落的萧时月,扬了扬唇,语气轻松地说道:“以后有机会途经这里,我再带你偷偷去看一眼。”
萧时月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现在离开?”
司空柔点点头,与顾家三叔侄道了声后,爬上了马车,和萧时月消失在拐角处。
顾盼儿有点伤感,这几天三人朝夕相处,她早已把她们当作亲人般对待。
望着手上的金子,“小叔,这些金子怎么办。” 要是拿回家,他们这个小家一分钱都享用不到。
连她爹的军饷,她娘也是一分钱不到手,连吃一碗米饭都是奢望。别说米饭,每次只能喝没有米的粥。
明明她爹的军饷应该是给妻儿的,可是他的妻儿只能喝米粥。
要不是小叔一直帮着他们,他们一家三口早饿死了。
顾小叔沉吟半刻,“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你们知道吗?包括你们的娘。”
三嫂傻里傻气的,要是被她知道这里藏了钱,保准嘴里不停念叨着要拿钱买肉这些话。
自己父母是什么得行,顾小叔很清楚,还有大哥大嫂,恨不得三房的人死绝,他们可以省点米水。
要是被他们知道三房藏钱,会连个毛坯都不给他们留下。
顾盼儿懂小叔的担忧,自家娘傻,嘴里没门,要是被她不小心说出去,他们会比没有拿到金子之前更惨。
三人找了几个地方把金子埋了下去,狡兔三窟,分散投资的道理谁都懂。
把金子埋好后,三人才放心的往家里赶。
顾小叔和顾小弟自从听到镇上的人说,官府把被绑的女孩子救回来后,他俩就在镇上和顾二伯到处打听顾盼儿和傻女人的行踪,一直没有回过村子里。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傻女人也在镇子上,混在流放队伍里。
几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擦身而过。
---------
萧暮野和萧景天把萧家姐妹带回来后,就着力于追踪撤离的绑匪。
那个老三可能真的只是个小罗喽,他只负责那个庄子的据点。每次需要姑娘,会有个蒙面人给他扔纸条,他从未见过蒙面人面巾下的脸。
接到命令,他把人绑来,带去白柳村就完事,蒙面人自会把金子送到庄子里。
留在白柳村的人马抓到来接应的绑匪,经过几天的追踪,破了一条绑架卖淫组织。
但是这条线只在南境城境内断了,南境城外的其他三个城市也有这个组织,他们暂时查不到。
以萧暮野如今的境况,只能把手伸到南境城内部。
跟着蛛丝麻子一路追过去,到了一个密林,发现了几具尸体,经老三指认,就是留守在庄子里的那几个人。
司空柔和萧时月的尸体没找着,萧家父子俩认为两个姑娘可能被带走,离开了南境城。
从庄子出发开始走,可是没一个人认为她们能逃到山上的。
三面临山,绝崖峭壁,毫无落脚点,萧景天亲自试过,以他的能力,他都爬不上去。所以他们不认为有人能逃到山上,果断地放弃这条线,去追踪别的绑匪痕迹。
没人能想到两个姑娘会在深山里迷路了几天,又被一场雨困在庄子里。
萧暮野父子俩人全城地追踪,寻找,直到追踪到几个原本在庄子里留守的人的尸体,才暂时打道回府,回去把家里人安顿好,再想别的方式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