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了进去。
宋怀山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招呼人紧随其后跑了进去。
盖着白布的尸体仅几步之遥,然而许云苓却觉得自己与他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一般,那么近,又那么的远。
白布遮挡得十分严实,隔着这点距离,无法判断尸体的面容,他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一种可怖的死寂气息。
明明近在咫尺,可许云苓迟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她的双脚此刻就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一样,拔不出来,迈不出去。
心痛到无法呼吸,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恐惧和不安的情绪此时在她的体内疯狂叫嚣着,让她不敢走上前,不敢撩开那白布,她怕…真的是他。
她的脑海里此刻全是出发前他对她的承诺,两人从前相处时的那些点点滴滴,那些甜蜜而幸福的回忆如今就像幻灯片一片,在她面前不断切换浮现,一遍又一遍地刺痛着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仅仅一年多而已…两人就阴阳相隔了。
宋怀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怔在原地的背影。
他正要默默走到她身边,许云苓又动了。
隔着面巾的脸苍白如纸,她死咬着嘴唇,缓缓且吃力地抬起了脚,不过那两只脚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每迈出一小步,都要使尽她的全身力气。
而就这一小步,好像走在了刀尖上一样,痛得她不住地全身颤抖着,每靠近尸体一步,那痛苦便会增加一分,到最后走到尸体旁边时,她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连揭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好几次颤抖着双手往前,却始终不敢撩开。
宋怀山不忍心见她这般,大步上前把人扯了回来。
“不看了,回去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放手!”
许云苓甩开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看,不用你管!”
软绵绵的身子此刻无力地往他身上靠,可她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般的倔强,即使身子发软,还是强撑着往前走去。
宋怀山实在是拗不过她,索性心一横,扯着她大步上前,自己替她揭了那白布。
“唰!”的一声,白布被抛向半空,飘飘然的落在一旁,露出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不是要看吗?”
宋怀山转过头看向全身一僵的她。
“看啊!看清楚了,他就是李松青,错不了!”
这声音属实残忍,让陪同的周竞华等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许云苓僵硬的目光逐渐从别处聚焦在那尸体上,都说尸体惨不忍睹,这还是往好里说了,这哪里是惨不忍睹,这简直是面目全非了。
尸体已经腐烂,面部更是被石头砸得面目全非,除了能认出是个男人,其他的根本就认不出。
面部不好识别,那就是还有希望!直到现在,许云苓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她颤抖着手就要摸向尸体上的衣服,她要确认一件事。
“别摸,你想做什么你跟我说就是了!”
宋怀山赶紧抱住她,拦下她的动作。
“衣服,我要看里面那件衣服,那里有…有…”
见她这样,宋怀山赶紧示意一旁的人动手。
很快,衣服就被扒了下来,在许云苓的引导下,她亲手编织,亲手缝制在里面的平安结,被用刀挑了出来。
到了此刻,许云苓终于是死心了!
“不!!!!!!”
一声凄厉地哭喊声顿时响彻在这个不大的里间内,这声大得,连守在外头,刚得了赏正美滋滋喝酒的义庄老头听到后都全身哆嗦了一下。
“唉…这都是命啊~”
老头摸出两个棉花团子,熟练地塞进了耳朵里,一边唱着几句戏文,一边打开酒壶重新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松…松青…”
许云苓嘴唇颤抖着喊着爱人的名字,声音抖动得厉害,小脸上满是痛苦崩溃之色,眼中的泪水更是犹如决堤一般从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她此刻正疯狂挣扎着挣脱宋怀山的束缚,要扑向那尸体看一眼。
“你放开我!!!”
然而宋怀山伸过来的手臂此刻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无论她怎么推开,都没有半点作用,他的双脚就像长在那一样,一动不动地死死拦着她隔着她,就是不让她靠近这腐尸。
许云苓声嘶力竭地吼着,他也不为所动,任由她掐、她咬、她打,就是不肯放手!
终于,在她悲痛欲绝的纠缠中,他心一横,右手瞬间化作刀状,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后脖颈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许云苓的身体猛地一颤,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软绵绵地朝后倒下了。
宋怀山赶紧接住她,并迅速打起了横抱,看了一眼那腐尸,对一旁的人吩咐道:“找副好棺材,就地埋了吧!”
说完后,他抱着昏迷不醒的许云苓,迅速离开了这个晦气地儿。
……
“青哥,你真的要去找他吗?”
蒋风忍不住劝了几句,“那个人这样的身份,你我怎么惹得起哦,就算是袁将军,只怕也要给几分面子,你确定……”
“蒋风…”
霍安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背叛宗主乃三大之仇,不可原谅,李松青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做个缩头乌龟,不去把人抢回来。
李松青冷着脸,把最后一道院门锁锁住,重新看了一眼许家院子,转身就要上马离开。
“青哥…”
霍安及时拉住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很是愤怒,但请你先冷静下来想一下…”
霍安虽然年轻,但他此刻算是三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人。
“别说现在还不知道嫂子被带到了哪里,就算你知道了地方,你怎么去找人?单枪匹马的去?你抢得过人家吗?”
“再说了,袁将军给我们的假期,已经是过半了,你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到时候复不了命怎么办?”
“谁说我要去抢人了?”
李松青抿着嘴唇,看向远处的山林。
“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赶紧上马,我们先回去复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