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拦住严震东的去路,后者面色不善,深深蹙眉,见到朱韵和严序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双眼冒着红血丝,有些疲惫地说道:“你们收拾收拾,等下回国。”
“我哥呢?”严序走过去问。
甄秘书扭了下下巴:“严辞还在书房,韩小姐进去了。”
严震东坐在沙发上,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朱韵有些担心:“严伯伯,您没事吧?”
严震东捏着眉心,微微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他示意朱韵坐下:“严辞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没想到那混球这些年把你放在临江公寓是为了报复严序,让你承受了那么大的精神压力,算来算去都是我这个做老子的错。”
“老甄说的没错,你是我们严家的恩人,平白无故让你受了这么多罪,当初我还对你施压……”
“事情都过去了,您不用自责。”朱韵已经释然,她与坐在旁边的严序十指相扣,没分开过。
严序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摆弄着朱韵的手指,一边云淡风轻道:“您别说这些大空话了,不如拿出些实际的东西弥补朱韵,现在她怀着您的小孙子小孙女,算双份吧。”
“严董在你们确定结婚日子的当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甄秘书从公文包里取出个文件袋,递给严震东,后者接过来,直接摔到了严序的怀里, 冷哼一声:“看看还满意吗?”
严序嘴角翘起,忙不迭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有三张银行卡和各种房本复印件,以及好几份合同。
“第一张卡里有一个亿的现金,第二张是集团每年两个点的分红,我已经拟了股份转让合同,等你们回去,朱韵签字就行,第三张是朱韵的项目工资卡,以后她在严瑞参与的项目都有单独奖励,至于发多少,看她表现,也看我心情。”严震东一一细数,轻松地像是在卖白菜。
“另外,我挑了几个一线城市和旅游城市的房产过户给了朱韵,还有德国和法国的两栋庄园和酒庄,你们喜欢的话一并办了手续。”
“算了,留给我哥吧。”严序低头,漫不经心地看文件。
严震东蹙眉:“你哥的我早就给他备好了。”
“看,老头的心始终偏向我哥。”严序对朱韵撇嘴,欠欠地说,“行吧,您既然要给,我们就勉为其难地收下。”
严震东继续说:“你妈生前留下的珠宝都在银行保险箱里,现在全都记在朱韵的名下。”
“我这些年的藏品,回去你们看着顺眼的挑。”
“另外……”严震东看向朱韵的肚子,表情舒缓,带着难得浅笑,“孩子以后所有的费用我来出,你们尽管生。”
朱韵被严震东鼠来宝似的阔气口吻惊地合不拢不嘴,听他说完最后一句,她才收起下巴,尴尬地笑了笑:“孩子要看缘分的……”
严序尊重朱韵的想法,袒护道:“爸,这是我老婆,不是下崽的小母猪,万一她以后不想生了,您也别催,催也没用,我们谁的话都不听。”
“我是催吗?是给你们底气。”严震东冷哼一声,“行了,你们快去收拾,等下就走。”
“什么都没带,有什么好收拾的。”严序懒得动。
甄秘书过来揪人:“这次要把小韵的外婆和方夫人带回去,都是女眷们东西,我不方便动手。”
“要带方阿姨回去?”严序挑了下眉。
“不带回去,留她一个人在这破岛上做什么。”严震东不愿再解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朱韵站起身把严序拉起来:“陪我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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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客厅一墙之隔的书房,窗帘未开,气氛压抑至极。
严辞大病初愈,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然而眉宇间的矜贵依然不减半分。
得知真相后的他,坐在窗帘前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撑在膝盖,一双手捂住脸,精瘦的后背包在黑色衬衫里,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严辞维持这个动作已经一刻钟,若不是他胸腔略微起伏,靠在白色办公桌的韩微以为他石化了。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心目中完美的母亲怎么会出轨?
方瑞雪精神失常居然是一个英国佬干的?!而不是严震东将她逼疯的!
跳江难道不是冉妮逼宫,方瑞雪接受不了才想不开吗!?
冉妮和严震东怎么会是自己的母亲亲手撮合的?
主动放弃严瑞所有股份,假死去往瑞士居然是方瑞雪提出来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严辞的头快要炸裂,他使劲掐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承载过盛的大脑冷却下来。
他急需一根烟。
严辞动了,由于姿势保持的时间太久,他摸裤兜的动作有点僵硬,摸了好久发现烟在住院期间被医生没收。
他踉跄地站起身,像是没看到站在一旁的韩微,扶着书桌,翻找抽屉。
他记得这里有包烟。
终于在第二格的抽屉里,严辞发现了一包peace,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将一根叼在嘴里,想点火,把全身都摸了一遍兜,却发现没有打火机。
朱韵送给他的那个假都彭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烦躁地抓头,无措环顾。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在房间里响起。
次啦,有火在燃烧。
几乎出于本能,严辞下意识地去寻找打火机声音的来源。
并不远,就在他半米的距离。
一只握着火的皙白胳膊缓缓伸了过来。
严辞失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
一身水蓝长裙的韩微有些慵懒地靠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昏暗的房间里,除了窗帘缝隙投进来的微光,只剩韩微手里的一点火源。
她微笑着,眼里和精致白皙的脸上是跳动的火焰。
严辞叼着烟,前额的碎发遮挡了他一只眼,用另一只漆黑的眼眸睨她,颓丧至极。
韩微缓步向前走了两步,把火送到他嘴边的烟前。
严辞垂眸把烟送到火上,吸烟点燃后,开口声音极其沙哑:“谢谢。”
他靠在桌边,左手把住桌沿,修长白皙的手青筋鼓起,骨骼分明,十分性感。
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烟,往嘴里送,仰头时喉结滚了下,轻轻呼出两缕白烟。
尼古丁的刺激让他冷静了许多。
韩微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严辞的时候,那时在维多利亚港的邮轮上。
他靠在邮轮甲板的栏杆上,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抽烟。
香港的夜景迷离奢华,严辞双手张开倚着栏杆吹海风,额前微动的发丝让他染上一丝颓唐的性感。
那时的她还未婚,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可惜,阴差阳错。
当时严辞仰头,脸上霓虹闪过,对着海风吐烟的样子,与现时重合。
韩微倏然低头笑了,命运还真是个圆。
只是,这次她要把这个圆画上。
她向前迈了一步,抬起手臂,将严辞口中的香烟夹住,然后送进自己嘴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与女士香烟不同,烟味浑厚,有些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