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韵背对着严辞,实话实说:“去楼下找我外婆睡。”
“她神经衰弱,常年失眠,最近才睡的好一些。”严辞缓步走向她,把手搭在朱韵的肩膀,试图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打扰她。”
朱韵扭身,只见双手持着把水果刀,与严辞的胸膛只差十公分的距离。
刀子她一直藏在枕头底下,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像上次他对她的轻薄。
严辞先是一愣,眼神微沉,后戏谑地嗤笑,慢慢向前,与刀尖的距离越缩越短,直至刀尖抵在他的胸膛。
“刺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小韵。”他垂眸看她,嘴角含笑。
朱韵举着刀瞳孔震荡,几乎哀求道:“你为什么总是逼我?你还想把我圈养起来吗?我现在怀了严序……”
“想出岛?”严辞打断她,温柔笑道,“明天我带你出去。”
朱韵不想让他转移话题,厉声质问:“你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严辞,我不喜欢你了,你即使把我关在这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如果你不想和你爸、和严序彻底决裂,就把我送出去……”
严辞盯着她开合的嘴唇,字字如针,揪心刺骨,他皱眉:“小韵,我很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后悔自己竟然花了这么多年,才后知后觉对你的感情!”
朱韵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问的极其郑重:“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绑架严序吗?”
严辞微愣,没有回答。
朱韵嗤笑:“你还会,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真正错在哪儿,你后悔的不过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世上没有倒退键,更没有后悔药。”
她说地冷静:“即使我重新喜欢你,那又如何?当初你对我的欺骗和精神控制,就像根刺一样永远扎在心里,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你做的事、说的话,我总会时时揣测你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不是又是一场泡影,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严辞,你在我儿已经没有信任了。”朱韵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十分恳切和坚定。
“哪怕你执意把我留在岛上,让严序永远找不到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同意与你交往,没有信任感的感情会长久吗?”
她垂眸望向自己的这把寒冷的匕首,苦笑:“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你如此防备。”
那束照亮她心中的光暗淡下去,恐怖的恶魔原形毕露。
她怎么会重新投入恶魔的怀抱。
严辞面色阴沉到极致,他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无力反驳,只想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些。
他望着闪着寒光的刀尖,竟有一瞬间想撞上去。
死在她手上也好。
朱韵感受到了熟悉的绝望气息,在他再一次迈上前时,她握刀的手向后缩。
严辞猛然抬手,紧紧握住她手上的匕首往他心口刺,朱韵大惊失色,两人在拉扯的过程中,刀刃划破了男人的肌肤。
血液从他的掌心流出,沿着刀壁滑下,滴在她的手背上,灼烫地朱韵手上一松,匕首叮当落地。
“严辞,你就是个疯子!”朱韵气他自残,气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博取同情,更气他竟然真的想寻死。
她想夺门逃离,严辞先她一步一手按在门上,白色的门扇上赫然出现半个带血的手印。
他从身后将朱韵圈住,烟草味和熟悉的木质香水味包裹着两人。
严辞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额头顶在朱韵的发顶,说话时呼吸烫的吓人。
“我是疯子、魔鬼、混蛋,我让你失去信任是我自作自受。”他低声呢喃,“可没人告诉我爱是什么,爱一个人要怎么做。”
“起初我以为爱就是懂事,努力做到令我爸满意,理解他们常年不在家的苦衷。”
“后来我以为爱就是忍让,不争不抢,毫无怨言地主动让位出来。”
“我明明选择了正道,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安宁,日日夜夜饱受痛苦煎熬,我做的不对吗?”
“到头来换来的是一场又一场的欺骗,我亲妈骗我,我爸骗我,冉妮骗我……”
“我只想让他们真的能看见我,而不是虚情假意地随口应承,然后把我抛到一边,想起来的时候哄哄,事后拍拍屁股走人。”
“没人爱我,也没人值得我爱。”
他苦笑:“以至于我把一个真心喜欢过我的女人弄丢了……”
卸下伪装的他,原来也如此脆弱,如此扭曲压抑,如此,渴望着爱。
朱韵长叹了口气:“严辞哥,不管是方伯母还是严伯伯,还有冉阿姨、严序……还有,我,都是爱你的。”
“大家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而已……”
她正想说,忽觉身上一沉,他的头砸在她的肩膀上。
朱韵扭身靠在门上扶住他,发现人已经昏迷。
严辞身上的皮肤和呼出的气体滚烫的吓人。
朱韵艰难地打开门,冲外面喊人,林助理匆匆赶上来,将人扶上了朱韵的床后拨通了岛上的内线,很快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药箱和仪器赶来。
朱韵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的严辞,高挺的鼻梁间投射着睫毛的阴影,昏睡时嘴唇紧抿,眉头微蹙,看起来心事重重,又难受的样子。
“他这几天一直在发烧,没有看医生吗?”她不担心是假。
林助理深深蹙眉:“这段时间严总忙着处理文家的事,只是吃药挺着,没去看医生,我劝了好多次,可严总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就好像故意折磨自己一样。”
然后林助理跟老妈子似的,把这些天智斗文家的事告诉了朱韵,包括将严序无罪的证据交给警方的事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