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宿舍卫生的朱韵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继续拖地。
一室一卫的单人宿舍公寓面积虽不大,但一个人足够,里面还配备了小冰箱和洗衣机,与学校仅隔一条马路,还紧邻菜市场,不管是生活还是上班都很方便。
朱韵打扫完,满意地看着干净整洁的小宿舍,窗帘外面绿意葱茏,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跳出牢笼,日子有奔头的感觉真好。
以后不结婚,不靠相亲获得严震东的两千万,她慢慢攒工资,有这么个小公寓也不错。
夕阳从阳台洒进来,照在地板和书桌上的Rhyme模型上。
模型刚被她用小毛刷扫了一遍,凹凸卡槽零件崭新依旧。
这是朱韵从出租房里带走的唯一一件不属于她的东西,明知道应该彻底割舍,她却在关门离家的一瞬,又冲回房间,将模型放进了包里。
就当两人从此分道扬镳,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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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序回到橒园老宅,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甄秘书眼尖,先看到严序的车驶进别墅前的庭院,像是预见即将到来的狂风海啸,他站在客厅前的落地窗,苦笑地擦了额头上的虚汗:“严序回来了,等下又要发脾气。”
饭桌上严震东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让甄秘书坐下:“让他发,我看他能发出什么花样,还能把家给点了不成?你坐下,被个小兔崽子吓成那个样子,成何体统。”
甄秘书刚一落座,严序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迈开长腿,几十步就进了正门。
“严序回来啦?”甄秘书见来人面无表情,心里发虚,却要装作一副和蔼长辈姿态,“吃了晚饭没有?没吃的话,过来陪你爸吃点?”
走到饭桌前,见三个素菜和水煮虾,严序笑了:“你们就吃这个?那我还不如点外卖。”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能点外卖!你想吃什么,这就让阿姨去做,家里都有现成的食材。”甄秘书见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暴怒,浑身稍稍轻松,笑着解释,“你爸的病饮食以清淡为主,我也有点三高,现在只敢吃素,不敢轻易碰荤腥的。”
严序朝佣人点了三个硬菜,辣子鸡丁、小炒牛肉、板栗烧排骨。
他坐在严震东旁边时说道:“你那病少生点气,别总犯犟,比吃素强。”
严震东夹了一筷子空心菜,瞥向严序,没好气道:“我生气是谁惹得?你不惹我,我用地得着天天吃这些东西?”
“你回来干嘛来了?”
严序打了一天的拳,没吃东西,饿死鬼似地扒拉了几口素菜和米饭,说道:“我回自己家非要干什么?单纯地回来住两天,陪亲爹吃顿饭都不行?”
几句话说地严震东心里暗爽,嘴角刚要翘起来,见他手上和脸上的伤,瞬间又耷拉下脸,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下去在拳馆打拳不小心伤的,没事,小伤。”严序不以为意。
“哼,你就作贱自己的身体吧!”严震东阴阳怪气道,“你现在公司刚起步,正是尽心尽力的时候,你倒大白天跑去拳馆,又是为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吧。”
严序吃着饭点头,实话实说:“你们给她介绍了那么多相亲对象,还不允许我发泄下?难道要我回家和你大吵一架?”
甄秘书呵呵笑着打圆场:“你爸也是一番好心,小韵老大不小,是该结婚了,那些相亲对象都是我认真筛选过的青年才俊,小韵婚后还有严家作为娘家,夫家不会亏待她的。”
严序放下筷子,声线淡淡:“甄叔,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坐在你面前,你还满世界找什么?我不配?”
严震东也撂下筷子,冷斥道:“她也配!”
甄秘书忙站起身,摆着手劝架:“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你们爷俩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摔盘子摔碗的,大忌,大忌。”
严序一脸平静地看向严震东:“爸,我回来除了想陪您住几天,还有事和您商量,不是回来和你吵架的。”
严震东冷哼一声:“你一向主见最大,和我商量什么事?”
“回严瑞生物上班,这总要和您商量下吧。”
严震东眉毛蹙了蹙,起身:“吃完去楼上书房。”
“您吃饱了?不再陪我吃点?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可是我回国咱父子的第一顿团圆饭。”严序看着步履矫健上楼的严震东,语气戏谑。
“行了你个臭小子,别气你爸了。”甄秘书好笑地隔着桌子,拍了下他的胳膊,“甄叔陪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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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墙壁被重新粉刷过,又挂上了几幅气势磅礴的书法,其中一幅是隶书《定风波》。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甄秘书泡了壶老普洱,给严序使了个眼色,要他说话克制点,得了后者的垂眸点头,甄秘书笑呵呵地退出书房。
严序坐在书桌前的紫檀木圈椅上,啜了口暗红香茶,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爸,我哥打算回国后向朱韵求婚。”
严震东刚要端起茶盏,动作一愣,眉心的悬针纹颤了颤:“那女人给你们兄弟俩吃了什么迷魂药!你们都争着抢着要娶她!早知道如此,老甄就不该把她接到湘市!把老子的两个儿子霍霍成了什么样子!”
“之前的事已经改变不了,咱们就不提了。”严序放下茶盏,轻笑,“爸,我哥作为长子,这些年他辛苦打理各个公司、医院和研究所,比我这个流浪在外的儿子尽心尽力又称职,要选严家集团的继承人,他比我合适多了。”
“我无心和我哥争,也没资格和他争,所以回国后,我才和朋友开了自己的公司。”
知子莫若父,严震东怎么不知道严序的想法。
可严序越独立,越和家里分的清楚,他越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和严家生分,感觉他这把老骨头永远握不住他的手。
既心疼又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