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一人换一人
范紫芙掀开窗帘,扫视外间,遂道:“这几日让莫辞撤掉些随行府兵,都去清泉堂守着。”
“这是为何?”石竹不解问。
自打西夏王那事后,主子便十分注重出行安全,每回出个门,随行人员众多,又让旁人说闲话。
【宋家大娘子出个门,行个十里路,随行两列府兵,那架势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大。】
主子倒不在意,不过笑道:【听听得了,命是自己的,难不成还将自己命放在别人嘴里?】
只,每回与那些碎嘴子贵人于汴京相遇,主子便让府兵上前将那些人的马车赶到一旁,大摇大摆行驶。
还得留句话,气得碎嘴子贵人们直跳脚,却无可奈何。
【我架势大,我先行。你谦卑,你让路。】
“莫辞说,那伙人对大爷处处留手,想来不会害他性命。”范紫芙眉眼微动,说:“既然如此,必有所求,我将这宋府围得固若金汤,他们如何能传得了信。”
石竹虽不明白,但她听主子的话。
回了府,便去找了莫辞。
莫辞领命去撤了些府兵,但不放心,不顾胸前伤口,执意跟在范紫芙身边。
果然第二日,范紫芙去往清泉堂路上,便被一小孩拦住了马车。
“小娃娃,你拦我马车干嘛?”范紫芙掀开车帘问。
那个估摸五岁的小娃跑上前,稚气未脱递给她个香囊说:“姐姐,有人让我将这个给你,说是你一看便明了。”
范紫芙眸光一沉。
石竹正要去拿。
“等等。”范紫芙喊道,将小刀拿出,勾了过来,扔在马车上。
用刀将那香囊弄开,却见一串玛瑙手串,与一封信。
这里的人惯爱用蒙汗药,她不得不防。
半晌见没有动静,方才捡起信一看。
【今日申时三刻,到朱雀门外茶铺,不然……】
范紫芙看向那串玛瑙手串,是宋易安当初在大相国寺受那方士哄骗,斥巨资买下的。
她看向自己手腕那串朱红色玛瑙手串,宋易安不让她取下来。
这俩是一对。
她对小娃娃招手说:“过来,小娃娃,若是那人再找你,你便这般对他说……”
小娃娃懵懵懂懂凑上前,侧耳倾听。
末了,还得了一串铜钱,喜得他笑开了怀。
范紫芙站在马车上,扫视街边店铺。
熙熙攘攘,看不出谁人藏在其中暗中窥视。
遂,进了马车,朝清泉堂行驶而去。
一刻钟后。
潜渊着布衣找到了那个小娃问:“小东西,方才那位夫人对你说什么了?”
小娃娃见又是那个帽檐压得很低的郎君,便将手伸出来:“方才送东西是一个价格,如今让我传话又是一个价格。”
“那位和善的姐姐就十分懂规矩,给了我许多铜钱,你一个大男子还这般。”
说罢,鄙夷瞧了潜渊一眼。
潜渊喉间一滞,若不是主子让他不可高调行事,他非揍这小东西一顿,让其知晓这世道险恶。
无奈,潜渊只得拿出一小袋钱袋子递给他,粗声呵斥:“赶紧说!”
小娃娃接过,眼珠一转,转身飞快跑入巷子里,大声说:“姐姐说,让我找你要钱,去买好吃的,要完便跑!你是个坏蛋!”
潜渊一愣,身后传来声响。
他回头一看,竟是宋易安那个近侍带人来了。
竟中了那小娘子的计!
该死的!
遂骂骂咧咧,拔腿狂奔……
清泉堂。
范紫芙伺候阿翁喝了药,又将他推出来,到院子里晒太阳。
“阿翁如今身子恢复得不错。”范紫芙将一块果子递给他。
徐清泉接过,笑道:“还是芙儿照料得好。”
他做梦亦想不到,自己与外孙女还能这般晒着太阳闲聊。
心内只觉,此生亦算无憾了。
想来,往后去见菘蓝,菘蓝不会怪他没将唯一的女儿照顾好。
“阿翁为了我四处寻找老参,落到宁赤光手里,这般受折磨。”范紫芙说:“每每想到,我便心生愧疚。”
徐清泉拍拍她手,说:“这是长辈应当做得,若是你阿母在世亦会如此,你不必自责。”
范紫芙轻抿唇角,沉默点头。
母亲将她辛苦抚养长大,亦是十分疼爱她,唯恐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她却被人所骗,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母亲。
范紫芙心头微颤。
在这异世界,大半年,她遇到过许多恶意,亦接收少许善意。
便是如两位阿翁这般无私的宠爱,让她有些忐忑。
好似偷了旁人东西那般。
“说到宁赤光,我听闻,他回了西夏,与大皇子和太后关系极为不好,如今西夏内部不稳,倒是很少到边城犯事。”范紫芙转移话题,方能按下心头的偷感。
“这对边城的百姓倒是一件好事。”徐清泉缓缓说:“只这安稳亦不过一时,官家那性子……韬光养晦这般久,想来,早晚会发兵攻打西夏一洗前耻。”
如今大顺每年赐予大辽与西夏的岁币与岁赐,让每年赋税重上加重。
虽是赏赐,却是花钱买太平。
范紫芙亦是点头,往年大顺国库充盈,花钱买太平尚可,这些年国库见口空,又多有天灾,待哪天付不起这个钱,估摸顺神帝亦要冲冠一怒了。
“阿翁,当年官家去往边城,可与阿翁相熟?”范紫芙随口问。
徐清泉眉头一挑,面色一僵。
如今芙儿的日子过得平静,而高承尧亦如往日承诺那般,从未为难芙儿。
他亦不愿前尘往事干扰她,便说:“官家身份高贵,我不过身份低微,不过是随军医师,虽见过几面,哪敢说相熟。”
范紫芙亦不疑其他,只说:“官家当年亦算是血性郎君,所以才娶了韩家的姑娘。”
“那韩家亦是世代武将,听闻韩家祖上是与始帝并肩作战的异姓兄弟。”
“广安郡王府逐渐没落,那韩家平日无声无响,却依然在权力中心。”
徐清泉转头看向她,问:“韩家找你麻烦了?”
范紫芙摇摇头说:“倒没有,那位韩皇后待我和善,只是……”
“韩皇后所出大皇子,找宋易安麻烦了。”
徐清泉皱眉说:“芙儿,你离韩家人远一些。那司马府的人不过是动动嘴,骂得难听些。”
“但韩家人,却是要动真刀真枪的。当年官家能坐上皇位,便是韩家人一路拥护而上。”
“而后,却从未在台前蹦哒,这般人最当应提防,莫要惹韩家人。”
范紫芙见阿翁这般严肃,便道:“知道了,阿翁,我心里有数。”
徐清泉却仍不放心,这些日子养病,郎中们总不与他说外间消息,定是芙儿的主意。
当年菘蓝拒了高承尧,转嫁范言礼,亦是有韩家人的推波助澜。
他人微言轻,护不住闺女,断不能让芙儿亦陷入同样境遇。
而,范紫芙却心虚垂眸。
阿翁担忧晚了,她不仅惹了,还绑了……
洪涯小屋。
“潜渊还未回来?”少年问。
“回禀主上,尚未见着潜渊的踪迹。”面具侍卫答。
少年皱眉,不过几息,便有人报……
“主上,汴京传消息了,潜……潜渊被宋夫人抓了……”
“说……一人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