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拍摄进展的比较顺利。
毕竟不管是演技培训还是剧组筹备,都准备了很久。
今天的这场戏,算是刘艺菲的重头戏,片场一时有些压抑。
张一谋和刘艺菲以及白小冰等人沟通了一些拍摄细节。
“茜茜,一会我可不客气咯!”白小冰看着刘艺菲,有些小得意。
“来呗,演戏而已!”刘艺菲淡定一笑,“不过,这场你欺负我的戏拍完,可得请客,好好补偿我一下。”
“叫上我呗!”段浪举手。
“还有我!”周一维在一旁也跟着掺和。
“没问题!”白小冰笑着挥手,然后看向刘艺菲,“茜茜,咱们争取一次过,咋样?”
“这个……”
刘艺菲有些不好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眼神坚定:“我争取把角色诠释到位。”
其实这场戏就是魏莱叫来了一班同学,对陈念进行围殴,甚至后面还把陈念的头发都给剪掉了。
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却比较考验刘艺菲的演技和心理活动,一次过的概率确实很难。
段浪几人给刘艺菲鼓励一番,然后进入正式拍摄。
“给群演眼神特写,要那种饥饿感——不是愤怒,是看动物园猴子表演的兴奋。”
张一谋拿着对讲机指挥。
刘艺菲蜷缩在仓库布景的角落,道具组正用凡士林把假血浆黏在她耳后,凉得她打了个颤。
场记板第八次拍响时,剃刀贴上了她的头皮。
群演们的手指像蜈蚣腿钳住她脖颈,摄像机从天花板俯冲下来——这是张一谋坚持的“上帝视角”。
刀片刮过第一缕头发时,刘艺菲喉咙里挤出的呜咽让灯光师下意识掐灭了主光源。
监视器瞬间暗了一半,只剩她抽搐的肩胛骨在阴影里起伏,像被暴雨拍打的白蝶。
“停!茜茜,收三成痛苦,加三成麻木。”张一谋突然举起扩音器,“陈念这时候已经痛到感觉不到痛了,她在数高考倒计时。”
刘艺菲没说话,低头盯着地上的假发。
场务捧着电动推子犹豫时,刘艺菲已经扯掉发网:“来真的,否则观众会闻到塑料味。”
推子启动的瞬间,张一谋切了面部大特写。
镜头里陈念的瞳孔先是缩成针尖,接着突然扩散——那不是演技,是身体对金属震动的本能恐惧。
监视器后的美术指导猛地捂住嘴,她想起老家杀年猪时,猪濒死的瞳孔也是这样黑洞洞地炸开。
刘小丽听着剃刀的声音,仿佛自己的心都碎了,她强忍着泪水,这可是茜茜留了十多年的长发啊,此刻却……
段浪来到刘小丽身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刘姨,你放心,我会让茜茜得到应有的回报。”
“继续!别停!”张一谋嗓音发颤。
发茬雪崩般坠落,刘艺菲开始背诵《离骚》——这是陈念的盔甲,却是刘艺菲的刑具。
当“长太息以掩涕兮”撞上推子噪音时,她突然笑出声。
那笑声像玻璃碴子撒了一地。
段浪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纸巾——剧本里小北本该冲进来救她,但张一谋临时改了戏。
“让暴力完整地发生,就像现实里从来没有人从天而降。”
刘艺菲顶着参差的光头走向监视器回放,身后留下一串沾血的发丝(道具组的杰作)。
“刚才的笑……”她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是神来之笔。”张一谋暂停画面,陈念癫狂的笑冻在屏幕上,“陈念在嘲笑两件事:一是以为自己能靠高考逃出去,二是居然还相信善恶有报。”
刘艺菲摸了摸头皮,恍惚想起四岁那年,母亲带她去庙里剃度祈福。
老和尚说断发如断烦恼,可此刻三千烦恼丝化作的雪,分明下得比那年大殿外的雨还冷。
段浪知道刘艺菲此刻心里应该是悲喜交加,可能悲会更多一些。
他没有安慰,反而想选择另一种方式来表达。
“师弟,你确定?”张一谋问。
“师哥,茜茜可以的,而且这样反而能让她把情绪释放出来。”
段浪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此刻格外的严肃。
“好吧,我去和茜茜沟通一下。”张一谋点头,转身离去。
……
“给镜子打逆光,要照出两具骷髅的轮廓。”
张一谋的声音响起。
段浪握着电动剃刀的手顿了顿——刀刃贴着刘艺菲的头皮。
场记板落下时,刀锋开始轰鸣。
剧本里没有这场戏。
原定是小北沉默地抱住陈念,但开拍前五分钟,段浪突然问张一谋。
“野兽表达爱的方式,是不是该更血腥些?”
剃刀贴近陈念耳际的瞬间,刘艺菲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咔!茜茜,躲的动作太像受害者了。”张一谋突然起身,“你现在是痛到把自己当尸体的人,连神经反射都该被阉割。”
刘艺菲点头,把脸埋进掌心深呼吸。
发茬像黑雪坠进镜头,段浪突然加词:“你看,我们现在一样了。”
声音轻得像在念咒。
刘艺菲缓缓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他举着剃刀对准自己的头顶。
“他要自剃!剧本里没写这段啊!”副导演皱眉。
但张一谋抬手压住所有骚动:“把机位推到镜子裂缝上,那是他们共生的脐带。”
刀锋啃噬头皮的噪音填满片场。
刘小丽别过头,却听见周一维低语:“太戏剧化了,现实里小混混哪会……”
“不!”张国力摇头,他盯着镜头中交叠的光头,“此刻他们俩是共同体,以后将生死与共。”
最后一缕头发落地时,刘艺菲突然伸手接住段浪的发茬。
这个动作让周一维倒抽冷气——剧本研讨会上他质疑过陈念的被动性,此刻才明白有些共谋不需要台词,而是血肉模糊的对称。
“停!保一条!”
张一谋却盯着回放迟迟不喊开始。
画面里两人的倒影在破裂的镜中扭曲成四颗头颅,宛如正在分裂的癌细胞,他想起心理学顾问的话:“青少年暴力最恐怖的不是恶,是恶的传染性。”
刘艺菲摸着段浪渗血的头皮(推子太钝划出的真伤口)。
“疼吗?”她问。
“你指甲掐进掌心的疼,比我多十倍。”段浪微笑。
“继续,接下来……”
张一谋的声音再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