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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近山决定和家人说明此事,他愧对母亲,他要把他的身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当他把一切告诉妻子和儿女之后,家里人都觉得很震惊,但没有一个人看不起他,相反为他的身世而感到伤心难过。

他妻子更是责怪他说:“老方啊,你咋那么糊涂呀?不管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始终是你的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儿女的,她对你不好也是有原因的,她心里苦,心里憋屈,她也只能拿你出出气,但你是她的亲儿子,她还是爱你的。”

方近山听了妻子的话,更加心如刀绞。他决定去找母亲,家里人也都支持他,儿子还要和他一起去。

父子俩来到方近山小时候住的城市,这里已经完全变样了。根据方近山的记忆,两人来到了当年方近山和母亲住过的地方。当年那个妓院的房子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一个国营商店。方近山又根据这个商店推算出她们当年租住的房子,那个房子离妓院不远,他们很快找到的那个地方,但是那里的房子都推倒重建了。

方近山走了几家打听母亲的下落,一听说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几家人都说没听见过这个人。

儿子对他说:“爸爸,你要打听奶奶的消息,也得找老人打听,年轻人哪里知道四十年前的事呢?”

方近山听了儿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在附近看见年纪大了的人,就把人家拦住,问人家知不知道一个叫林方君的老人。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知道母亲的人。

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依稀记得方近山。她问方近山:“你是小山吧?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妈妈找的你好苦呀,自你走后,你妈妈请了很多人出去找你,可一直找不到你。后来她接到你的来信,才知道你当了八路军。可她不敢声张,很怕日本人知道你是八路军,她也偷偷给你写了回信,那封信还是我帮助她写的呢。后来她再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了,但她还一直在等你回来。直到十几年前,这里的老房子要扒倒重建。可你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拆她的房子,她说要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要是离开这里,你要是回来就找不到她了。政府怎么做工作,她就是不答应走,就为她一人,这里的拆迁整整拖了一年多。最后政府只好强行的把她弄走了。”

方近山听了老人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了,没想到母亲把他爱的那么深,看的那么重。他后悔当初没有回来找她,以至于让母亲牵肠挂肚这么多年,他越想越恨自己,又禁不住泪如雨下。

方近山又问了自己走后,母亲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那个老妇人说:“你走之后,你妈妈就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当佣人去了,每天照顾那家的小少爷,还给人家洗衣做饭收拾家务,那家人对你妈妈还不错,你妈妈在那家干了十来年,直到解放后,她才离开那家。后来你妈妈被政府分配到火柴厂工作,她租的那个房子被政府没收了,后来又分给你妈妈,她算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工作,她五十多岁的时候退休了,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她还想出去找你,可上哪去找呢?你又没个因信,她只好住在这一等你,一直等到这里拆迁。”

方近山又问:“我母亲离开这里,搬到那里去了?”那个老妇人回答:“她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方近山心里难过,好容易找到个知道母亲的人,可母亲搬走了,她也不知道母亲搬去哪里了。

儿子对他说:“咱俩还是去公安局户籍科问问吧?”

方近山也只能这样了,他谢过老人,爷俩刚要走,老妇人又把他们喊住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妈妈搬到哪里去了,可我还和搬走的一个老朋友有些联系,他家和你妈妈是同时搬走的,也许他知道你妈妈的下落。”方近山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父子俩按照老人给的地址,很容易的找到了老人的朋友王子和。当方近山说明了来意,说是来找母亲林方君的。王子和老人对他说:“你是来找林方君的?可你们来晚了,她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还是我们这些老邻居帮助发送的,也是我亲手埋的她。”

方近山听了如五雷轰顶,他请求王子和老人带他去母亲的墓地,老人叹息着说:“你要是早两年来就好了,你母亲的晚景很凄凉,没有亲人,没有儿女,有的仅是一身的病。她临走的前几天,不断的喊着你的名字,一边哭一边喊,看的人心都碎了。她死了几天,邻居才发现了她,她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抓着一个小布老虎。”

方近山听了心里大恸,禁不住哭出声来,他知道那个小布老虎是自己唯一的玩具,还是那次发烧要死的时候母亲给买的。

他随着王子和老人来到母亲埋身的地方,见母亲的坟墓只是一个小土包,也没有立墓碑,四周杂草丛生,显得很是凄凉。

他把买来的供品摆在了母亲的墓前,然后跪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悔恨与思念。儿子也跟着跪下,默默流泪。

拜祭完母亲之后,儿子和他商量说是不是把奶奶的骨殖迁出来,带回现在住的地方安葬,以便于以后祭拜。

方近山没有同意,他说母亲一生不容易,死后就别再打扰她,以后每年过来祭拜就行啦。

父子俩回到市里,买了块大理石石碑,请人刻上母亲的名字,然后又返回母亲的墓地,把周围的杂草锄净,又往坟头填了不少土,使其变成一个大坟头,最后把刻了母亲名字的石碑立在了坟前。

一切弄完之后,父子俩又买些礼品送到王子和老人的家里谢了老人家。

方近山一直不明白的是,母亲给他的回信为什么四十年后才送到自己的手里?

原来林方君给儿子的信还真送到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部了,可战争年代,要把每封信送到每一个战士手里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封信就一直压在师部里,后来,部队要整理一二九师的战史,才从一二九师的历史资料里找到那封寄给方近山的信。部队的人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又把那封信转到一二九师改编后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在那里又没有找到方近山。

此后那封信一直压在了第二野战军军部,直到全国解放以后,在整理第二野战军军史的时候,又发现了那封信。刚好参与军史整理的人中,有个和方近山认识的战友,他就把那封信转到方近山转业以后工作的地方,后又几经辗转,才落入方近山手中。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回到家中后,方近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活力。他常常坐在窗前发呆,回忆着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

儿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决定做点什么来让父亲振作起来。于是,儿子瞒着方近山,将他与奶奶的故事整理成一篇文章发表在了当地的报纸上。

文章一经刊登,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许多人被这份迟到的亲情所感动,纷纷自发组织起来,在方近山母亲的墓前献上鲜花。

当方近山得知这件事后,心中满是感激。他再次来到母亲墓前,看到那摆满的鲜花,仿佛看到了大家对母亲的敬意与同情。他对着母亲的墓碑轻声说道:“妈妈,您看,还有这么多人关心您呢。儿子对不起您,但儿子会带着您的爱好好活下去。”

从此,方近山逐渐走出阴霾,他开始积极参与社会的各种活动,讲述自己的经历,鼓励人们珍惜身边的亲人,莫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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