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鸢迅速的转身离开,边走边再次拿出手机给林千行打电话。
但这时手机却没了信号。
屋漏偏逢连夜雨,货梯居然也没有反应。
以她现在的实力驱除一只煞鬼已经是极限,所以哪怕明知道是母煞在搞鬼,却依旧无可奈何。
莫惊鸢努力保持冷静,她转身,开始寻找往上的步行楼梯,手上也还在不断尝试着拨打林千行的号码。
信号像是在蹦迪一样上下浮动,就是打不过去。
地下通道回荡着她急促的奔跑声,终于在一阵铃声过后,那边接通了电话。
她停住了脚步,没敢再动。
“喂?”
……
而楼上,林千行和孟喜正在往外走。
他一开始虽然也奇怪为什么这些医生病人还没消失,但出于对莫惊鸢百分百的信任让这种怀疑的存在连一秒都不到就让他抛在了脑后,孟喜本来死活不愿意出去,后来林千行实在是没办法跟她透露了一点身份,她也就乖乖的跟在后面了。
夜色融融,天空飘起了淡淡的雪花。
这次听到了手机铃声的林千行没有片刻犹豫就接通放在了耳边:“师傅?”
“孟喜在你旁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莫惊鸢的声音好像听着隐隐的有些颤意。
不是对她自己的颤,而是他们。
林千行看了眼四周,开始警惕起来:“是。”
“看好她。”
他问了一嘴:“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着……”
在后面紧紧跟着林千行的孟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
她停住了脚步,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母煞还在。”
林千行也因这句话怔住,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身后孟喜的异常。
“什……”
“啊啊啊——!!!!”
他未脱出口的话被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彻底打断。
孟喜突然冲着一个方向癫狂的大叫,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脸色惊到惨白,她几乎要把自己的嗓子给嘶吼出来,看着比鬼还要可怖几分。
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穿着病服的小女孩。
一个被她亲手卖给人贩子,亲手杀死的两个妹妹当中的一个。
——孟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孟喜疯狂的向大门口跑了过去。
要跑,她要跑……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奔出去的速度如离弓之弦,想要拦住她的林千行甚至只摸到了她的衣角。
孟喜的眼里只有大门。
近了,更近了。
她跑了出去。
她没有再回到医院之中。
孟喜的脸上还是惊恐,但脑子里却已经是飘飘然的欣喜,她的耳边仿佛是置于天堂般的寂静,也就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正站在马路的正中央。
车灯从身侧照来,听觉逐渐恢复,刺耳的喇叭声几乎要将她震晕过去,其中好像还夹杂着身后男生的喊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孟喜只觉得后脑一片冰凉。
她躺在地上,四肢被撞的歪的歪断的断,肠子血流了一地,可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迎面落下的雪花,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
一张稚嫩的脸从上方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孟圆站在她的头顶处,蹲下身子看着她。
孟喜应该是害怕的,可她已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姐姐。”
它笑了笑。
“你终于,和我们团圆了。”
……
莫惊鸢喘着气,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胸口从楼内走出。
地下室不通风,楼梯又极其难找,她找了好几圈,肺都快喘炸了。
还没缓上两秒,她突然注意到了院子内的异常。
向后看去,医院已经回到了刚开始来时破败的样子。
这下她也顾不得肺炸不炸了,拖着酸软的腿踉跄着走了出去。
一辆中型货车停在不远处,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正蹲在车边止不住的干呕。
再往前,便可见地上一滩滩的血迹和残肢断臂,在这冷寂的雪色之中分外扎眼。
然后,她听到了林千行的声音。
被车灯映照的马路中央,少年正跪抱着死不瞑目的孟喜,脸上充斥着愧疚和无措,染了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看到莫惊鸢,嘴唇抖了抖,压抑的嗓音透着几分哭腔。
“师傅……她……她死了……”
莫惊鸢站直身子走近,早已没了气息的孟喜瞪着圆目张着嘴,五官都流出了血,脸上甚至还是那副惊恐的表情。
她无奈的闭了闭眼。
片刻,气若游丝。
“报警。”
……
郊区难得的热闹了一次。
不过热闹的却不是人流,而是络绎不绝的警笛声。
警车来了足足有十多辆,将案发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警戒线迅速拉起,法医到场,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现场勘查。
饶是他们工作了这么多年,这副惨景也是少见。
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断的闪着,旁边的三人正在接受着警官简单的问询。
莫惊鸢拿着湿纸巾给林千行擦着他身上的血渍,少年还在一抽一抽的哭着,为孟喜的死而自责不已。
不仅是自责,她死亡的过程他从到尾看的清清楚楚,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瞬间死的那样凄惨,经验老道的警察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他一个年轻人。
莫惊鸢低垂着眼,轻声说:“这件事情不怪你。”
林千行却摇头:“要是我及时的反应过来就好了,是我……我没拉住她。”
孟喜跑出去的那一幕不断的在眼前回现,他闭着眼,表情痛苦。
“林千行,看着我。”
他一愣,睁开眼微垂着头看去,莫惊鸢手上拿着已经蹭满血迹的纸巾,那抹鲜艳的红将她的肌肤衬的惨如白纸。
她抬起头,毫无血色的脸上平静无比,一片死寂:“这件事,怪我。”
“最近过得太顺利,让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自傲。
所有不确定的事都没有去证实,全都按着她自己的想法下了结论,以至于让它们化成了刺向悲剧的利剑。
孟喜或许死不足惜,但这件事确实是因为她的疏忽导致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师傅……”
莫惊鸢放下手,侧头看向在审问货车司机的庄芸,随后抬腿走了过去。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我……我在路上开车开的好好的也没超速也没喝酒,她……她自己突然从旁边跑出来的……”
司机欲哭无泪,心道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庄芸记录完之后放下笔:“放宽心,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余光瞥见走过来的莫惊鸢,她放下手中的笔:“你那边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