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让莫惊鸢的眼睛眯了一下,等到眼前再次清明之时,他身上的黑雾已经不见了。
“甘愿被夺舍,看来那东西和你的关系不简单。”
她一语便道破了本质:“这就是章家短命的原因?”
章途不说话,他踉跄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莫惊鸢看着他的背影:“你剩的时间不多了,章途。”
他的脚步停顿了顿,却没有停留,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莫惊鸢也转身原路返回,走了两步她后知后觉的般的,感觉到了右脚脚腕传来的刺痛。
她靠到一边用手扶着墙,抬起右腿后轻轻俯身低头查看。
裙摆掀起,遮掩在后的玉肤露出,女子低垂着眼,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眼眸,敛去了她眸底的情绪,却更显欲盖弥彰的风情。
谢则玉跟上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她站在那里就如同油画中的美人般娇艳欲滴。
美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她站直了身体:“你怎么跟过来了?”
谢则玉回了神,脸上又浮现出轻佻的笑意:“我要不跟过来,刚才那种停电的情况嫂子要出了什么事,我可就成了第一嫌疑人了。”
他走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高跟鞋放到手中,顺势蹲下身仰头看她,俨然一副要给她穿鞋的模样:“地上凉,嫂子把鞋穿上吧,不然等下景哥要担心了。”
莫惊鸢看着谢则玉那张妖冶的脸,无论如何这副好皮囊是挑不出错的,人都是视觉动物,每个人看见了很合自己心意的东西时,大部分都很难拒绝。
就像是面前人,你知道他不安好心,但就是狠不下心来。
“原来你在这。”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莫惊鸢抬起眼,景嗣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深邃的眸子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谢则玉手中的鞋上。
他走上前来,也没管谢则玉:“脚怎么了?”
“扭到了。”
“严重吗?”
莫惊鸢摇头:“就是有些疼。”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周身一轻,景嗣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月白色的长裙和他身上的墨色西装相称,黑白交映,郎才女貌,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就是一对吗,都快结婚了。
谢则玉的表情沉了一瞬,随后站起身,脸上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轻笑:“景哥,这鞋……”
“扔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景嗣抱着人离开。
他们进了离的最近的一间休息室内,将莫惊鸢放到沙发上后景嗣来到盥洗室里拿出了条毛巾用热水打湿,随后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走了出去。
庄园内的保洁工作做得很好,莫惊鸢光着脚在地上跑了那么半天,到最后也只是沾染上了一些薄薄的粉尘,景嗣却蹲在她的身前擦的细致认真,以至于她都有些昏昏欲睡。
“你若是觉得这里枯燥,可以提前和我说,我早点带你回家,”擦完后,景嗣将毛巾放到一旁,开始给她按摩脚腕,“只是下次别跟着人乱跑了,宴会上鱼龙混杂,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莫惊鸢不困了,轻笑一声:“那你是好人吗?”
景嗣也笑,抬眼和她相视:“最起码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
有人敲门而进,看样子是服务生,他却只停留在了门口处,甚至没敢抬头:“景总,您要的东西。”
“嗯,拿过来吧。”
服务生这才走过来,将盒子打开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随后赶忙的就离开了房间,生怕打扰了这两个人。
盒子里是一双平底鞋,景嗣将鞋从里面拿出,亲手给她穿上。
他站起身,顺便将莫惊鸢也牵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站稳身子,他就倾身向前搂住了她的细腰。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莫惊鸢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腰上有力的手却让她动弹不得。
“下次……别和别人单独在一起好不好,”也许是有些难为情,哪怕是在两个人的情况下景嗣也不敢大声说,话中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羞涩,“好人也是会有私心的。”
莫惊鸢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谢则玉这么不得你的信任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平时在大众面前不苟言笑的景总,此刻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个撒娇耍无赖的小学生。
在景家,景明不管自己如何,他让儿子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因此在景嗣的理念中,所谓夫妻便是天长地久,伉俪情深,是真心换真心。
对伴侣忠诚信赖,是他认为自己最基本的态度和准则,甚至无关情爱。
但这种态度更多的只是浮于一层表面,景嗣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也因身份的特殊他做不到完全的信任,只能尽力而为。
景嗣刚得知这个婚约时他曾对母亲说过,自己愧对于莫惊鸢。
因为他做不到认知中的真心换真心。
所以两人在见第一面的时候他也说,如果莫惊鸢在这段婚姻中感觉到了什么委屈可以随时脱身,她不用担心因此产生的任何问题,所有问题他都会解决。
但随着相处下来,景嗣的脑海里却总是蹦出来他亲自说出口的这段话。
不是别的,而是有些后悔和害怕。
后悔将这些说出口,害怕莫惊鸢将此作为离开他的理由。
景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特别。
不是长相也不是谈吐,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与众不同。
后来住到一起,除了吃饭睡觉,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有时一待就是一天。
因为景嗣在家办公也是在书房,二人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交流。
他发现莫惊鸢很通透,这种通透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何不食肉寐,而是世间万物都在她的眼中,却也不过尔尔。
她温柔却疏离的看待所有的得失,理解包容一切,再复杂的东西在她眼里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景嗣从未和谁有过真正的交心,哪怕是在母亲面前他也有时半真半假,可对着莫惊鸢,他却逐渐地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
他别扭,嫉妒,就像是大部分刚刚恋爱的人一样,千方百计的想要吸引另一半的注意,却还是为了不被她讨厌表演着云淡风轻,表演着令他厌烦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