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灵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让管家调监控,随口回答他的问题。
“三四天前吧……”
她当时把刘擎送进橘子的时候,就看到弹幕说闻黎没法处理通过刘擎贪污的那笔赃款。
那个时候她想了无数种对方处理赃款的方式——
而把脏水泼到她身上,绝对是一个方便高效,又能一箭双雕的做法。
当然,如果想把钱这笔钱藏在家里,最适合动手的人就是她的大儿子闻承泽和闻黎。
所以她利用医院的事大做文章,把闻承泽送了进去,如此一来连宋傲寒也没了藏钱的机会。
但没了闻承泽,她还得防着随时有可能回家的闻黎。
闻黎行动不方便,一定会找帮手,这样目标范围一下大了——
为了一劳永逸,她前两天给了家中佣人一天的带薪假期,趁着家里没人,在家里装了几十个监控,保证没有监控死角。
同时利用杂物间改造了这件不起眼的监控室。
管家动作熟练把监控调出来,从姜冬阳进门开始播放。
前二十分钟,监控里显示她的行为一切正常,让闻承乐有点不满。
“妈,你是不是搞错了呀。”他手里紧紧捏着那顶绿帽子,“冬阳的家庭条件你知道的,她哪儿来那么一大笔钱?”
“再说了,把钱放在我房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对她没好处,不代表对别人没好处。”
穆灵槐让管家倍速播放,又看了十多分钟。
直到闻承乐离开卧室,去门口拿快递,两个穿着佣人制服的一男一女进入了监控画面。
黑色的旅行包很重,需要两个人合力拎起来。
但去二楼闻承乐的卧室有电梯,所以两个人很顺利拎着那个黑包进入了卧室,又在闻承乐回来前离开。
而在这个过程中,姜冬阳一直留在房间里,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人藏包的事。
闻承乐眼睛死死盯着监控屏幕,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目眦欲裂。
“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声,抢过管家的位置,将那段视频来回拖拉,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在视频中发现,姜冬阳叮嘱那两个人把包往床底深处塞,以免被发现。
更加坐实了女友背叛他的事实。
“咚……”
他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怀里的绿帽子看了会儿,突然放声大哭。
“呜呜呜……不可能,我跟冬阳关系这么好,她怎么会背叛我!”
他甚至打算骗自己那钱是冬阳送他的,可理智不断告诉他,那么一大笔钱代表的是未知的灾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冬阳她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她肯定也是被人骗了……”
看了两眼坐在地上抱着绿帽子痛哭流涕的儿子,穆灵槐没理会他,指了指监控里的那两个人。
“我看他们两个面熟,是家里的佣人?”
“是,”管家看着监控录像里的两个人,眼中难掩失望,“他们一个是在家里工作了七八年的保姆,一个是一直负责修剪花园的园丁。”
“两个人都是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员工,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事……”
管家鞠躬道歉,“对不起穆总,是我管理不严。”
“那就扣你年终奖金和三个月的工资,有异议吗?”
“没有。”管家松了口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以为要被这个服务了二十多年的家庭辞退。
扣钱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穆灵槐面无表情:“这两个人呢,现在还在这个家里吗?”
“他们两个今天刚递交的辞职申请,很急,说家里的老人病重,要回去看最后一眼。”管家回答。
“现在,两个人应该在财务处,等着结清工资。”
“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管家立刻让财务处的人扣住了要离开的两个人。
听说他们两个人还打算跑,不过被家里的保安抓住了。
两个人穿着朴素,看面相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一进来就扑通一下跪下了。
“穆总,我们夫妻两个都是被逼的啊!”
甚至不等管家审问,两个人就主动全招了。
“我们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要结婚买车买房,还非要在咱们A市买。”
“就算您给我们开的工资高,我们夫妻两个一个月有三万多,可这三万多买咱们A市的一平方都难。”
“我们夫妻两三年下来,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老实巴交的男人跪在地上,佝偻着腰瑟瑟发抖,不停抹泪。
“前两天闻总来找我们,说只要我们把一个包送进二少爷房间的床底下,就给我们两套中心区的房子。”
“我们两个脑子一热,就……”
“胡说八道!”管家怒喝,“你们夫妻两个一年能挣四十万,这些年你们在穆总手下怎么也挣了几百万了,怎么可能买不起房子?”
“你们就是贪心,贪图那两套房子!”
管家指着两个人,气得脸通红,手指不停颤抖。
“你们……你们两个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年你们两个从老家出来打工,放衣服的袋子都是破的,灰头土脸饿了两天,是穆总看你们两个可怜,给了你们工作!”
“现在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呜呜呜……”
跪在地上一直发抖的女人终于哭出声,使劲捶打着旁边的丈夫。
“我让你别贪心,别贪心!能给那么多钱,肯定不是好事。”
“你不听,非想要市中心那两套房,说什么让儿子们成为人上人……”
“孩子们还没上完大学,咱们两个都进去了,你让两个儿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她使劲捶打着身边的丈夫,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肿得像核桃一样。
她丈夫沉默不语佝偻着背,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女人和闻承乐的哭声。
闻承乐?
穆灵槐疑惑瞪了眼哭得仿佛死了亲爹的闻承乐,“你凑什么热闹?”
闻承乐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怀里的绿帽子上。
“妈,我订婚戒指都订好了,这么多年我从没做对不起冬阳的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妈,你说……”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妈,“你说,冬阳会不会也是一时糊涂?”
穆灵槐:“……”
她望着儿子红肿的眼睛,无声叹了口气。
“想知道?”
闻承乐心里一突,但余光扫到怀里的绿色,还是坚定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她和儿子站在姜冬阳和苏淼淼儿子开房的酒店门口。
闻承乐仰头看着眼前的自家酒店,疑惑扭头。“妈?”
“走吧,”穆灵槐无奈抬脚走进去,“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酒店经理早就听说自家老板要来,提前过来候着。
见穆灵槐进来,经理忙不迭迎上去。“穆总。”
“给我号房间的房卡。”
“……啊?”经理僵住。
他看看没有表情的老板,再看看身后跟着的年轻帅小伙,飞快眨了眨眼,脑袋差点爆炸。
“这……穆总,要不换一间房?那间房有人了……”
穆灵槐把闻承乐往前面一推,“这是我二儿子,房住的是他女朋友。”
经理嘴比脑袋快,刚想说那间房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进去的。
但一看小少爷哭红的眼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老板带着小少爷抓奸啊!
他瞳孔地震。
什么爱好啊,在婆婆名下的酒店约野男人睡觉!
带着一颗八卦的心,他拿来号房间的备用房卡,眼含期待:“穆总,我送你们上去吧……”
穆总没回答,小少爷恼怒抢过他手里的房卡,“用不着你!”
闻承乐气得脸通红,直冲电梯。
“不用了。”
经理失望看着自家老板摇摇头,目送老板跟在小少爷身后进了电梯。
两人一路走到号房间门前,越靠近号房,闻承乐的脚步越慢。
等到站到号房间门口,他的脚仿佛和地板粘在一起,直接不动了。
“开门啊,”穆灵槐倚着墙,“不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一时糊涂吗?你开门就知道了。”
闻承乐:“……”
他眼圈通红,死死盯着眼前的大门,捏着房卡的手指指尖泛白。
深吸一口气,他举起手里的房卡……
在房卡即将贴上房门开关时,飞速收回手,转身扭头就走。
“妈,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他慌里慌张跑地走,结果因为太紧张,直接在楼道里摔了个狗吃屎。
“闻承乐,你给我站住!”
穆灵槐一声吼,刚爬起来住被跑的闻承乐瞬间被定在原地。
他慌乱的脚步僵住,手里的房卡像刚烧开的开水壶,一直灼烫着他的手。
可他不敢松开手,更不敢回头。
他不敢回头看他妈失望的眼神,更不敢去看那扇闭合的房门。
他紧紧握住拳头,坚硬的房卡咯得他掌心疼。
“妈,要不还是算了……”
“算什么算!”
穆灵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房卡。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声音冷冽鉴定,不知道是在告诉闻承乐还是在告诉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该去想解决办法。被情绪困住干什么?等着别人弄死你吗!”
她妈的每一个字都回荡在他耳边,振聋发聩。
闻承乐眼圈发红,“可是我喜欢她这么多年……妈,我接受不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接受不了也要接受!”
穆灵槐扯着他后脖领的衣服,强硬地将人拎到号房门口,重新把房卡塞到儿子手里。
事到临头,她声音却忽地软了下来。
“承乐,你长大了,以后你是注定要继承妈妈手里的公司的。”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记住——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生意上是这样,感情上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