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马车回到岩脚村,放下东西就去大伯家。
听明白要自己帮什么,大伯笑道:“你这是给我们家送钱啊!我说你俩在纸坊捣鼓什么呢,原来是研究新纸。”
徐蓉道:“很快就要交付一批纸,你们家没有腌好的竹料,我们家有。目前先做我们家的。这一批,给你们按工钱算,一人一天七十文钱。”
大伯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是跟你们学手艺,不用给工钱。”
徐蓉道:“一码归一码,工钱一定要给。从明天起,你们家也开始腌竹,等竹料好了,你们就做自己的料。到时候按每盒一百二十文的价格收。”
大伯问:“你说的一盒是有多少啊?”
“一盒有六十张,不过一张其实是三张压成。”
大伯琢磨。根据以往自己家的生产能力,计算一盒纸需要多少工料。问道:
“竹盘要不要另外做?”
他说的“竹盘”,是指抄纸盘。
“不用,”徐蓉道:“你们家做的也是二钱纸,我们这个柔纸,尺寸是二钱纸的一半。用原来的竹盘,做好了裁成两半。”
二钱纸的尺寸是宽九寸、长一尺三(30cmx43.33cm),裁成两半就是15cmx21.5cm,接近现代抽纸尺寸。
“哦!”大伯明白了,这样一来,抄一张等于是两张。
几人又说了下做纸的其他问题。大娘做好晚饭,两人在大伯家吃过晚饭回家。
快到家时经过老房子,徐蓉道:“我去找下刘氏。”
少华不解:“找她做什么?”
徐蓉道:“找她编竹盒,另外问问徐玉福想不想一块干。”
虽然之前闹过不愉快,但毕竟是一家人。现在有赚钱门路,也正需要人手,理应关照自家人。
两人来到老房,二十多天过去,老房的厨房已经建好。自第一天问过找少华帮忙,之后刘氏没再搭理他俩,硬是凭自己的双手将厨房搭建起来。
“娘!”徐蓉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徐玉福从厨房里出来,表情冷淡道:“娘不在。”
面对大姐和姐夫,他有些生气。因为他俩不帮忙,这些日子盖厨房,他又是上山砍竹,又是编竹篱,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男人责任,把他累够呛。还有那个杨月灵,是她说要盖厨房,结果最后袖手旁观,就看他和娘两人忙活。
徐蓉问:“她去哪儿了?”
“去城里。”
今天赶集日,刘氏和杨月灵去城里买锅,到现在还没回来。
徐蓉道:“我过来有两件事,一是我要找人编竹盒,十五文钱一个,编好我收。另一件,是问你想不想干活挣钱?一天五十文。”
听到有钱挣,徐玉福的态度转好,问道:“要我干什么活?”
徐蓉道:“到纸坊上帮忙,捣浆、晒纸,给你姐夫打下手。”
之前徐玉福就给姐夫打下手,知道要做些什么,疑惑问道:“你们要造纸?”
他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个季节已经过了造纸季。
徐蓉道:“是的。你要不要来?一天五十文。”
她给徐玉福开五十文工钱都觉得高了,他不像大哥二哥那样有技术,造纸全部流程能独立完成,而且是成年劳动力。徐玉福就是个半大小孩,不过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稍微给高点,也是对他们家的照顾。
徐玉福喜上眉梢,点头道:“来来来!不过……”他迟疑了一下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娘,你给我工钱?”
“为什么?”徐蓉脱口而问。
徐玉福讲述了曾经刘氏给他五十文,他为了匿下,省着没花。他是真的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都没舍得花。但是回到家,钱最后还是被刘氏收走。
徐蓉听到他是去舅舅家那天,刘氏给他五十文。问道:“那天,你是不是还去过我们家?”
徐玉福一脸疑惑:“没去啊。”
徐蓉不相信:“真的没去?”
徐玉福:“你们都不在家,我怎么去你家?”
徐蓉道:“刘氏那里有我家钥匙,可以用钥匙开门呐!”
徐玉福一脸不明所以:“我都不知道钥匙在哪儿。再说,我去你家干嘛?”突然,他像是明白了点什么,问道:“什么意思?你意思,我去你家偷东西?”
徐蓉用沉默回答,表情严肃地望着他。
徐玉福顿时一脸苦相:“姐!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上你家偷东西。你还不得打死我啊!”
他真的从心底里畏惧大姐,因为从小留下的阴影。用现代话讲:血脉压制。
“不是你,那是谁?”之前徐蓉与刘氏对质过,看起来也不是刘氏。
这时,三弟徐玉文突然身子一缩,他本来扒在门边听他们讲话。
两人同时望去,徐玉文做贼心虚的跑进屋里躲起来。
“徐玉文,你给我出来!”徐蓉厉声道。换做以前的徐玉蓉,此时她就上去打人了。不过现在徐蓉,不会打一个八岁小孩。
徐玉文躲在屋里不出来,徐玉福三两步进屋,揪住衣领问:“是不是你去的大姐家?”
徐玉文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徐玉福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不用问,不是他去的,干嘛心虚!
“哇!”徐玉文哇的一声哭出来。他从小没被打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
徐玉福抬手又要给他一巴掌,少华拉住说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追究了。”然后对徐玉文道:“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掉,否则将来你会坐牢,甚至被砍头。”
太深的道理少华不想讲,因为讲太多,他可能反而听不懂。
徐玉福恨恨望着三弟:要不是今天偶然提起,他都不知道大姐和姐夫原来一直在怀疑自己。他说呢,怎么分家后姐夫不理自己了?以前他俩关系还是挺好的。
扔下徐玉文一个人在屋里哭,徐蓉跟二弟讲了明天几时来纸坊,然后两人就回去了。
到家,徐蓉叹口气:“我还以为是二弟来我们家翻东西,原来是三弟。没想到啊!”三弟才八岁。
少华道:“是该送他去上学,好好学点道理。”
徐蓉道:“一年六两银子学费,刘氏舍得吗?以前有纸坊都舍不得,现在他们没了纸坊,我们一年就只给她五两银子,估计她更舍不得。”
少华道:“学费我们出吧。”
徐蓉撇嘴,不愿意。
少华道:“你一开始不就想送他去上学吗?现在我们有了柔纸生意,下个赶集日交货,能有五两多银子。除去大伯家三个人的工钱、二弟的工钱,能剩下不少。何况甜香说他们一个月需要一两百盒,之后银子会源源不断。”
徐蓉嘟着嘴道:“分家了还管那边,我觉得亏得慌。”
少华笑道:“分家只是为了不让刘氏妨碍我们。现在目的达到了,该管的还是要管,毕竟他俩是你亲弟弟。”
他所说的“妨碍”,是妨碍他俩花钱。比如今天卖柔纸得到的一两银子,他俩买了几斤面粉、几斤肉,全部花光。如果搁在以前与刘氏一起生活,她定会嚷嚷个不停。
晚上刘氏回家,徐玉福跟她讲了三弟去大姐家偷东西。刘氏本就因为杨月灵忍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火,这时统统发在老三身上。徐玉文这晚被打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