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嫣一直独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翻看家人的照片,以及任寒留下的物品,
然后尝试着写诗,因为她读书不算多,所以就一直忙着学怎么做诗,她听说要去搜集物资,
这件事情她没有兴趣,也不在意他们要怎么争斗。她决定自己就种田,或者帮霍因干活换点吃食,其他时间就用来写诗。
像她这样的雇佣兵,怎么会有写诗的天赋呢?她不由地这样想,可是又觉得自己不能只是打打杀杀,自己不过是想挣钱养家。
现在她没有家要养,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感受自己的生活。她对于丧尸没那么害怕,她是社区里少有的从容不迫的人。
她写完一首一首诗后,就收在自己的背包里,不会给别人看。有一天晚上,
她对着窗前的月亮发呆,听着风吹动樱花的声音,这样美艳的樱花她只见过几回,
都是在崇国的樱都见到的。另外,她最常在崇国见到的就是海棠,都是粉黛佳人。
只是很快她就去了米国,接受漫长残酷的训练,最后被派遣到军工厂做安保,她得到极为丰厚的报酬,
却完全失去自由。她望着月缺,清冷孤寂感油然升起。她想起任寒曾经对她说,“左嫣,你知道我从小是被卖到米国对么?
最后是被蕾拉看重,才能成为雇佣兵。幸好我不用上战场,只需要守卫这个军工厂就行。
我不后悔成为她的手下,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只是一个给人做暗杀的刺客。来到这里更像是养老了。”
左嫣油然起敬地看着他,用赞叹的语气说道,“你还做个暗杀?那不可刺激了?我没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
他苦涩地笑着,轻抚着左嫣垂落的秀发说道,“我不过是被人贩子卖到组织里,充当别人的杀手,做着最下贱肮脏的勾当。
如果可以清白地活着,多好!你可以选择人生,我却不行。我羡慕你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而我早已经是罪孽深重。不过我时常安慰自己,这就跟菜市场卖肉的一样,不屠杀,怎么能存活?
他们擅长的是杀猪,而我唯一擅长的就是杀人,现在更是做一个名目——杀丧尸。所以物尽其用,总要凭借某个本事吃饭。”
左嫣笑着打趣道:“是呀!我们都是无奈的,我也是为了生存才接受伊昂他们的扶持,然后为他们做事,
这是无可厚非的。如果选择,我想成为。。。。。。”任寒好奇地望着她问道,“你想成为什么?”
她脑子突然卡壳,陷入一时的迷茫,摇头道,“说实话,我只想赚钱,没什么理想,你有什么理想,最好是从小就有的?”
任寒眼睛含着泪回答:“我。。。。。。小时候外婆说我抓周抓到一支毛笔,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写作,如果有来世,我想成为作家。
你再好好想想,等以后人类文明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总不能没有一点期盼吧?”
左嫣左思右想,表示没想好。任寒笑道,“那就好好想想,想一辈子也可以,主要是自己不断地找寻自己的目标,
比如成为一个种树人,如果我没被迫成为杀手,没有被迫杀掉第一个人,我有可能会是种树人。
我曾经被派到钟东执行任务,那里黄沙漫天,金色滚烫的沙子,却给了我一种温暖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在阴沟里一直待着,见不到什么太阳吧!”左嫣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说道,“我倒是很想见到你栽树的样子,
一定是灰头土脸,然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倒头就睡,然后发出猪一样的呼噜声!”
任寒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为她梳麻花辫,款式最简单的那种。他告诉她,“左嫣,我记得第一次在组织里见到你时,
你就是梳着麻花辫,很清新又很酷的样子。你当时还化了烟熏妆对么,不过也不太浓的样子!”
她羞涩地笑道:“是的啊,因为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所以比较正式,而且我在组织里一直都是边练习边教学的。所以也不算荒废时光。”
在任寒走后的这段时间,她都在寻找自己的理想,因为自己不再守卫那个工厂,也许伊昂会要求她做别的什么。但是她内心最需要做的,
依然未解。她临走时,将任寒的日记本、崇国古代诗集放进背包里,她就拿着这些一点点地消磨时光。
丧尸席卷的世界里是没有网络的,即使有也只是极少数人的权力。她通常都是帮忙作田、杀丧尸,然后就是休息。
因为她是军工厂的守卫,所以她在这里根本没有朋友,她不期待交朋友,当有人询问她的来历时,她只回复,“我只是一个打工人,没什么别的。”
因为她说话很无趣,味同嚼蜡,所以没人有兴趣跟她聊天。她并不愿意让自己的话变得有趣,
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喜欢她。她也不在意自己做的诗是否好,就只是写着,写出自己的情绪,
写出自己的半生。她读着任寒的日记,体会着他朝不保夕与辛酸的前半生。经历这么多,
他却依然不曾对她黑过脸,时常温煦可亲。她记得有一回感染上了疟疾,连续打着寒战有半个小时。
任寒见状立即前往附近的山林去采草药。前面的禁地富含多种草药,所以他冒死前去采药,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不过没有伤及要害。
他将青蒿捣成汁水喂她喝下,她的高烧才慢慢退去,算是捡回一条命。任寒的悉心照料让队员们开始议论,
队员们认为任寒对她情深意重,否则也不至于冒死前往禁地寻药。左嫣差点就死在这个地方,
这里的医疗不发达,也不会有什么投入。对于蕾拉他们来说,即使有雇佣兵病死了,他们也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来替补他们,
实在没有必要花钱投入医疗,专门为他们服务,这种投入成本过高,完全没必要。
好在在残酷的现实中,有任寒这样的救星出现,左嫣十分感激她,她在极度虚弱与模糊的意识中,
除了想念家人,就是喊着任寒的名字。经历此劫,他们的关系更加铁,不仅仅只是好同事了,
更添有一丝的暧昧。任寒有一天端着汤圆来到左嫣跟前,然后边吃边说着,“那个。。。。。。我觉得我们关系这么好,
要不我就搬来跟你在一起住吧?你看如何?”左嫣害羞地脸红道,“我可不想,在一起会闹出人命的,
我怀孕的话还能继续领钱么?还是算了吧!我只想好好赚钱,让家人过得舒坦。
其实咱俩现在挺好的,天天都见面,也不用背负太多负担。”任寒眼里满是失落道,
“好的,等你准备好后,就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也是我 第一回表白。”左嫣满脸质疑地看着他,
挑了挑眉说道,“你不会没恋爱吧?”任寒笑道,“没有啊!天天出生入死的,还得躲躲藏藏,怎么可能正常恋爱结婚呢?反正我做不到。”
“那你真是可怜。不过我没有准备好。”左嫣笑道,眼里有些得意与喜悦。任寒找了个借口离开,
据说是要去统计原料的量和花费,这是她不需要管的事情,也就没再过问。
她翻开任寒的日记,无意间竟然翻到一个暗绿色的书签——青蒿!这篇日记写着——
幸得此草制成方,捣汁服下便无忧。
于是,她也开始尝试作诗,来记录她的生活。她想记下遇到的种种,然后以诗句的方式传达给任寒,希望以诗来联结彼此的心意。
她做下——清慢温良于喉,浓烈百转不休。来纪念任寒。他们的回忆很平凡,没那么轰轰烈烈。
“卷纱戏烛婆娑影,雾台粉妆为君容。”——她在恍惚中,看到白雾弥漫在桌前,桌上仅有寥寥不多的脂粉,
她总在夜间化妆,然后在入睡时卸掉。她在夜间为任寒梳妆,然后期盼与之再见面。可今天真是奇怪,她分明就是见到了任寒,
她正好化完妆容,然后在镜子中见到了他,他说着,“左嫣,你好美,谢谢你为我作诗。我很喜欢。”他轻抚着她的头发,然后一点点为她梳着。
只是她觉得这样的任寒不够有趣活泼,原本的他特别爱玩笑,怎么可能会这样儒雅少言,
他绝对不是任寒,但是她贪恋与他相处的时光。她会跟他进行虚幻的对话,“你在那里过得好么?”
任寒顿了顿回答:“很好,你不必担心。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理想,然后持续做下去,
那样你会非常幸福快乐,而我也会快乐。你相信我一直在你身边么?”他的眼里涌上来一股暖流,
她欣喜地回答,“当然,你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不能总是见到你,我没法去祭奠你,对不起。”
任寒摇摇头道:“没关系,你在心底祭奠我就足够。”她转头看着他,然后温柔地说道,
“对,我的心头有一座坟,里面永远住着你,时常会去看望你。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即使在我见不到触不及的地方。我很想你,你知道我爱你么?”
他逐渐消散掉,身躯宛如烟尘淡去。但是他不忘回最后一句——我知道你爱我,所以即使见不到你,也会幸福,有机会会再次相聚的。
左嫣微笑且不舍地告别他,抹了抹眼中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