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允这张脸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出事前太多名号光环笼罩,无论人头攒动还是花团锦簇,放眼过去总会第一时间发现瞩目耀眼男生。
晁允不像表面上的容易相处,反而有种与所有人壁垒分明的距离感。每次有人主动找他搭话,神情骤然冷漠心底抵触反感,晁允是个目的性强有规划安排的人,学业繁重压力突增,不愿意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次,陈均安领着他去调监控。
晁允犹豫着,还是放慢脚步落后几个身位,盯几眼陈均安的背影低着头走。
前面的人停下,“走这么慢要我背你?”
“没有啊,你走你的。”晁允不动声色观察周围。
陈均安转身,似笑非笑:“想和我装不熟?掩耳盗铃这个成语听过没有?”
晁允就知道,陈均安这个人心思通透,某些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精明。换作一般人来还真不一定能拿捏得住。
规模不大的假山流水,暖意微风拂过法桐树叶轻轻晃动,地面上的斑驳树影起了波澜如同涌动的暗潮。
晁允故作轻松坦白:“你不能和我一起走,最好和我保持距离。现在我几个大赛的成绩学校还在调查,一直没个定论,谴责我的人比较多到时候牵连到你就不好了。”
“谁牵连谁,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晁允闻言和那双如往常冷静的眼对视,总觉得说这话时,陈均安的隐痛不经意泄露几分。
最近手里的钱就像发大水一般流走,看眼卡里的余额陈均安眨眨眼,才发现钱经不住花的特性。
晁允将脑袋搭在陈均安肩上,搂着人的腰盯着正在慢放的监控大屏幕,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逗陈均安开心。
“再往后倒两分钟,再慢一点。”陈均安眯眼凝神专注,眸子里聚出小团光影。苍白光线打在脸上,更添几分冷冽感。
偷看的晁允挪不开眼,搂紧腰身的胳膊不自觉收紧。
陈均安蹙眉,拍两下身侧的手臂暗示放松力道。看见大屏幕上鬼鬼祟祟从晁允包里拿出手机,去教室外与几个兄弟汇合的人。
“这是谁?有印象吗?”
晁允摇头,闻他发梢淡香,小声:“我不认识他们,见都没见过。”
“就是说这几个人是单方面讨厌你?”
晁允解释:“这不是我的问题,我……”
陈均安打断:“当然不是你的问题,走吧,找他们算账。”
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只不过找到那几个人时,晁允的手机遭到暴力摔砸,屏幕摔碎开不了机。定制的天蓝色情侣手机壳用红记号笔写上恶心两个字还打上大大的叉。
陈均安脸色阴沉难看,瞥一眼没事人般嬉皮笑脸的晁允,心里那股火腾一下冒起。
“手机上面,哪来的水?”
男生寝室的门被“嘭”一脚踹上,听到问题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去包里偷手机的那个干瘦男生回答:“喷的消毒酒精,防止有性……”
话没说完,陈均安猛地抄起桌上的热水瓶砸过去。砸在胸口滚烫开水溢出倒洒,落在地面发出巨响以及干瘦男的撕心裂肺尖叫。
陈均安气得发抖,将坏掉的手机塞到晁允手心,连连推人:“你先出去,你在这儿碍事。”
“我出去干嘛,陈均安你别打架。”
“不给点教训就任由他们欺负你是吧!”陈均安怒声,咬紧牙眼底猩红。见人固执不离开,愤怒摧毁冷静大脑混乱,只想给这几个不知好歹欺辱晁允的人报复回来。
他拿起门后的拖把甩开拉着自己的晁允。
晁允一把抱住人,怀里的人情绪激动他都差点没按住,慌张安抚:“不生气不生气,别和他们动手容易受伤的,老公来我来。”
“你他么别抱着我晁允!你松手!”
晁允听他嗓音发颤,心知这是气得狠了。没有再劝,果断松开人利索脱掉外套去帮陈均安。
有晁允护着陈均安不会受伤,反锁的门砰砰作响,听到动静的一群人拍门撞门大喊着询问情况。
“是你个杂种组织别人骂晁允?是不是?”
陈均安拉拽住竹竿男头发,冷眼看着摇摇欲坠寝门。
竹竿男满嘴是血,咧嘴笑:“这下好了,晁允结交校外人士来华大男寝恶意殴打同学,我就是证据。众目睽睽他可跑不掉。”
陈均安掐住他的脖子,用力:“那你偷手机是什么?在此之前还是先想好怎么和警察交代吧。”
“那又,怎样。”竹竿男说不出话,表情得意憋出一句:“你看校领导最后……护着谁。”
陈均安沉默不言,掐他脖子的手愈发用力,面前的嚣张嘴脸逐渐变得涨红。
“校领导?”他呢喃,又说:“警察局。”
对啊,警察局真的能给晁允公平正义吗?
有一瞬间陈均安在恨,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这种感觉,积攒许久无处发泄的愤怒痛苦。
突然从背后抱住,手上一凉,陈均安低头看见晁允在摸索着胡乱给他擦手上血渍。边擦边嘀咕:“脏死了快松手,掐他干嘛掐我好了。我的帅宝贝快松手,我刚刚打架那男的掐我,好疼啊。”
陈均安蓦地清醒,松开快要窒息的竹竿男,魂不守舍让晁允帮忙擦手上血渍。此时门被用钥匙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凑热闹学生看清室内景象,一片哗然窃窃私语。
这当中也有费海几人,表情担忧。
“……”
陈均安哑声:“我搞砸了,又害了你。”
“没有,是他们先偷我手机犯贱,你是替天行道。”晁允笑着帮他擦指甲缝。
身临其境体验这种感觉,一遍遍无力解释着,那些有所怀疑的眼神仿佛给了当众一耳光。就连慌忙赶来的副校长,也是当机立断判定是晁允的错误,神色自若要求他们道歉。
“傻逼滚!”陈均安牵住晁允的手冰凉,莫名成为焦点遭到非议的人还在挠他手心安慰。
再抬头,费海他们已经悄无声息走掉。此时此刻陈均安恍然,原来在华大,晁允是这样孤立无援苦苦忍耐。
他把所谓“拭目以待”想的过于简单,并不是嘴上晁允说的那样云淡风轻。
当编造的故事口口相传成为群众认知,真相对错也就不重要了。
回家路上,两个人并排慢吞吞走在林荫道上。薄暮流云,绚丽醉人的晚霞似火似烟就在眼前,抬头就能看到仿佛近在咫尺。
偶尔几声车鸣鸟叫。
晁允搂着人柔声询问:“是不是有点难过?没事的都是小事情,对我来说还没有你夜里睡不着觉重要。我哄哄你好不好?”
“我总是在害你。晁允,你应该冲我发火的,你应该把你受到的委屈仇视发泄到我身上的。我当时非要动手,你就应该一巴掌扇醒我。”
“哪有。”晁允捏捏他的手铿锵有力说:“谁说你是在害我了!干得漂亮陈均安!揍的好我很满意,解气。”
晁允心想不该贪心想要当众唱歌给陈均安听的,自从在华大见面,晁允总是能感受到陈均安的苦涩伤痛,低垂的睫毛总是试图遮挡眼中泪光。
陈均安哑声问他:“原本准备表演什么节目来着?”
“这个啊。”提到这件事晁允有些惆怅,“给你唱歌,想像偶像剧里那样浪漫一下的。”
陈均安和他十指紧扣,低语:“唱给我听听呢,我想听。”
“没个伴奏音乐直接唱啊。”晁允纠结,“你要是觉得不好听怎么办?”
“我想听。”
晁允无奈,搂住人在他耳边一句一句小声唱。
在不在调上陈均安不清楚,只是盯着天边残余的霞光,突如其来的酸楚让他眼眶湿润。
准备已久的惊喜最后成了这副场景。
很辛苦的吧。
已经嚣张到敢明目张胆偷手机翻隐私,无处不在的侮辱谩骂。
陈均安突然喊他:“晁允。”
“唉,我在呢。”
“手机我找人帮你修好,修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晁允笑眯眯吻掉他眼角的湿润,棕眸流露出心疼。“好的,听你的。不要悄悄掉眼泪,你就该享福的陈均安。坏事情都朝老公来,你开开心心就行。”
“……”
翌日。
陈均安选择去找父亲。
那个随意戏弄晁允命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