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宾客散尽。
阮织推开房门,进到房间。
裴饮琢正端坐于床上,脊背挺直得像是在上朝。
阮织走上前,拿起喜秤将他的盖头挑起。
盖头滑落,烛光摇曳,露出裴饮琢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他今日头戴金色缀珠发冠,唇染胭脂,颊边透着粉意,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秀美长睫煽动,睫下的浅眸似蕴着一池星光,眉眼温柔,消融了常年积雪的冷意,肤色如玉,精致如画。
阮织早就知道裴饮琢的皮相好看,但从没预想过今日的他会如此好看,三月那开得正盛的桃花也不及他分毫,是不失风骨的娇美。
对,是娇美。
阮织真心觉得裴饮琢如若穿的是女装会更好看。
或许,改天可以让他试一试。
她正乱想着,却忽略了裴饮琢晦涩发暗的眼眸。
她还不知道的是,她今日这一身将她衬得更加绝艳。
这红很配她。
裴饮琢看到她的第一眼清晰地听到胸腔中心脏狂跳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他微微动了动喉结。
有点渴。
阮织如墨的发丝被巧妙地挽成流苏髻,上戴华丽牡丹珠冠,显出光洁的额头,额间绘有凤纹,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樱唇琼鼻因这妆造显露无遗,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那如盈盈秋水的眼瞳,明净清澈。
精美刺绣在红裳上绽放,将她衬得明艳动人,却不娇媚。
裴饮琢静静地注视着阮织。
心里唯有一个想法。
将她永永远远地藏起来。
最好是谁也不能看见。
两人喝过交杯酒后,阮织让人把饭菜端进来。
“你长时间未进食,我猜你定是饿了。”
阮织说罢,自己捻了块云片糕送进嘴里。
其实,是她饿了。
在外面敬酒,酒喝了一肚子,饭菜却是没怎么入口。
而裴饮琢摇摇头。
是饿,但不是生理上没吃饭,想进食的生理需求,是另一种饿。
他轻颤了一下睫毛,盯住阮织,忽地凑近,呼吸喷洒在阮织的脸上。
阮织看他,嘴边沾了一点白色的糕点残渣:“怎么了?你不喜欢?”
裴饮琢低头啄吻了一下那处,掀起一个清浅的笑,轻轻道:“喜欢的。”
糕点是甜丝丝的,那泛着水光的唇应该比它还要香甜吧。
阮织惊诧地瞪圆眼睛,微微启唇。
她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裴饮琢再一次吻住了她,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含着唇,辗转深入。
……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
第二天的阮织揉着腰,在心里暗骂了百八十遍裴饮琢这个衣冠禽兽。
国相大人如此敬业,在婚后的第二天仍坚持不懈地去上朝。
于是满朝堂的人都见到国相大人春光满面,眉间满是喜色,端着这副情态不像是来上朝的,更像是来炫耀的。
众官惊叹不已。
没想到啊,这国相大人还是个闷骚。
—
阮菁翘了早朝,溜进宁安府,一脸奸笑着怼怼阮织,问:“初次……怎么样?还满意吗?”
不提还好,一提阮织还觉得碧珞按摩过的腰还在隐隐作痛。
阮织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阮菁饱含深意地笑得更欢了。
阮织微笑:“三姐,你是想被我扔出宁安府吗?”
阮菁揉揉她的小脸蛋,道:“别生气嘛,三姐知错了。”
说是错了,却没半分歉意。
阮织也没跟她计较,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儿干什么?”
“啧,”阮菁竖起大拇指,“还是五妹懂我。”
她凑近,压低声音道:“三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何事?”
“你有国相了,能不能……”阮菁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把那花琼轩的花魁让给我?”
阮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哈?”
阮菁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三姐我呢,就喜欢美男子,想养个玩玩,你意下如何?”
她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块环鱼玉佩,晶莹剔透,光润无比,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姐不要你的,姐拿这个跟你换。”
阮织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拒绝道:“不要。”
“你都有国相了,你还留着他干吗?你难不成是真喜欢他?”
看阮织不吱声,阮菁瞪大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阮织看向她,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与他有约定。所以,不行。”
见她如此坚决,阮菁也只是作罢。
她也就是单纯觉得桑芜漂亮,养在身边有面儿才来找阮织的。
既然如此,她堂堂三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可。
阮菁拍拍屁股走了。
阮织继续坐在房中边吃桂酥卷边看话本。
门突然被敲响,阮织抬眼看去时,门已被推开。
是桑芜。
他落座在阮织身边,靠了过来:“恩人在看什么?”
阮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把封面展示给他看——《我与师尊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桑芜轻笑一声:“想不到恩人还会看这些。”
阮织不置可否。
她看书,桑芜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把玩着她的手,一根根挑逗着抚摸,最后十指交叉。
阮织觉得痒,想收回来,却不经意间对上桑芜的眼睛。
有点破碎的。
可怜兮兮的。
“恩人,”他攥紧了阮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直视着阮织,“我的心口好疼。”
阮织感知到她手掌下有一颗心正如擂鼓般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
强劲而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愫与爱意。
热烈而直接。
像是要把她的掌心烫出一个洞来。
阮织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另一只手放下手中的话本,像抚摸什么心爱的小动物般抚摸上桑芜的脑袋。
她道:“放心,我许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桑芜似是没料到阮织主动触碰他,双眸微微瞪大一瞬,又欣喜地一颤,他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贴到阮织身上,环抱住她的腰,头依在阮织胸口。
阮织将他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问:“你这样不会不舒服么?”
桑芜听此,抬头试探地吻了吻阮织下巴尖,道:“这样很方便。”
阮织便不再管他,复拿起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