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洵在皇城地牢里,审了燕王整整一日。
好一番严刑拷打,用尽各种狠辣招式,燕王就是不肯招供,他领兵夜闯皇宫是为了意图谋反。
眼见太阳西沉,晚霞飞上天际,南宫洵顿觉耐心尽失,生出似箭的归心,好像王府里突然有了丝难以割舍的牵挂。
“押回牢房,好生看管。”南宫洵。
“王爷,不再审审,属下看他就快支撑不住了。”东海很惋惜地冲着燕王被拖离的身影示意。
“不了,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本王答应小福子戌时回去用晚饭。”南宫洵大步流星地离开地牢。
跟在他身后的东海和北海相视一望,这还是他们家那位拼命三郎王爷么,要是在以前,王爷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都得让燕王招供。
短短三日之内,他为了回去陪小福子吃饭,已经中断审讯两回。
墨舞院内,西海、南海、雪宝和小福子美美地用过晚饭,点燃了所有地灯,给大石桌铺上一层雪白的掐金花丝绸桌布。
如水的月色中,桌子的正中央放了一盆矮矮葱葱的栀子花盆景,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肺的清冷香味。
围着花盆,整齐摆放了凉拌海蜇、香辣口水鸡、拍黄瓜、酸辣三丝、冰镇章鱼捞、熏醋鱼、泡椒凤爪和手剥笋等八道凉菜。
就等着王爷回来开席。
“小福子,小福子,王爷的马到王府大门口了。”报信的仆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嘞,西哥、南哥,帮忙搭把手,上菜啰。”
南宫洵才进墨舞苑,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食物香气,让他的肚子不由得咕咕一阵响动,登时他觉得好饿。
南宫洵在布好菜的石桌前坐下,几个面目清秀的小厮依次为他递上净面的热毛巾和洗手的菊花温汤。
好生周到,他虽然贵为摄政王,却从未有人如此精心地侍候过他,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小竹子安排得能多简便就多简便。
一定是小福子布置的,他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了个好看的弧度。
小福子笑得眉眼弯弯侍候在他身侧为他布菜。
南宫洵夹起一块口水鸡,滑嫩的鸡肉淋上咸香可口、又麻又辣的酱汁,令他食欲大开。
“王爷,为了感谢您在皇陵的救命之恩,小的特地为您做了些家乡菜,您尝尝,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
小福子为他打了一小碗海蛎紫菜煲,牡蛎有壮阳的功效,王爷那方面不行,得多吃些,他在心里想。
“尚可。”南宫洵嘴上回答得清冷,手上的筷子却是骗不了人,好吃得停不下来。
同样饥肠辘辘,侍立在南宫洵身后的东海和北海,被水煮活鱼和铁板牛肉的香味勾引得直咽唾沫。
林婉庄把这两人馋虫翻滚的模样看在眼里,甜笑着对他俩说,“东哥、北哥,小福子不会拿捏分量,剩了些许饭菜在小厨房里,能否劳烦两位大哥,去里头帮忙吃了它们,否则浪费了可就是小福子的罪过。
口水都要冒出来的两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当他俩进到小厨房,看到桌子上小福子给他们留的那些精致可口的饭菜。
心下了然,这哪里是剩下来的饭菜,明明就是小福子特地为他俩留的美味佳肴。
这小福子可以处啊!
当他们将那一桌子美味佳肴倒进五脏庙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家王爷真的是英明神武,他们以后一定举双手支持王爷准点收工,按时回府吃饭的决定。
南宫洵用完晚膳,回到自己的寝殿,他呆住了。
他细细看着寝殿内的一物一件,每一件物品,没一处摆设都正和他的心意。
尤其是书堪之上那盏荧光闪闪的灯,宛若在寝殿撒上了一条银河。流光溢彩,清冷而又光华四泻。
这个小福子是长在他的心坎上了吗,每一个小小细节都那么妥帖,他,怎么能这么懂他。
从小到大,人人都道他血脉矜贵,身份贵重;所有人都怕他、敬他;可又有谁曾这么贴心地为他张罗过生活。
南宫洵的鼻尖悄然泛上一阵酸涩。
小福子让王府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南宫洵转身看着一脸期待的小福子,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谢谢你,小福子。”
“哦,不用谢,是小的应该做的。”小福子闪着乌亮亮的大眼睛晃着两只小手。
老板,你不用谢我,赏些银两会不会比较实在呢,林婉庄心想。
还有,这个冰块脸王爷,怕不是有双向情感障碍吧,道谢都不会,冷冰冰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责问呢。
“王爷,小竹子求见。”西海来报。
“哦,让他进来。”好些天没见着小竹子,不知道他的腿好些了么?南宫洵在书堪前坐下。
“奴才叩见王爷。”小竹子忍着疼往南宫洵跟前一跪。
“腿伤好些了么?”南宫洵语气一贯的清冷。
“谢王爷记挂,奴才的腿只是扭伤,并无大碍。”小竹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奴才来此叨扰王爷,是为了揭发一个人,以此清除王爷身边的小人。”小竹子抬起头来又道。
“哦,此话怎讲。”南宫洵不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竹子。
“奴才要揭发的是小福子。”小竹子指了指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林婉庄。
“我。”林婉庄指了指自己,不解地看向小竹子。
大哥,您哪位,我跟你不熟好不好,不但不熟,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无怨无仇的,你上来就举报我?
西海和南海看着地上的小竹子,露出鄙夷的表情。
这个小竹子,栽赃陷害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都还没开口,两人已经站林婉庄这边了。
“小福子,他怎么了?说来听听。”南宫洵眼底闪过一瞬光华。
“今日,奴才见小福子从司库出来的时候,偷着往自己兜里藏了三个王府铸制的金元宝,他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人留在王爷身边侍候,奴才甚感担忧。”小竹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婉庄脑子只转了半圈就明白,自己被小竹子栽赃陷害,都说后宅女人多了会斗个你死我活的。
可如今就看来,会宅斗的不仅仅只有女人。
“哦,有这等事,小福子,你怎么说。”南宫洵看向林婉庄,眼神耐人寻味。
“禀王爷,小的进司库,一心为寻找布置墨舞苑的材料,并未私藏任何金银。”林婉庄不卑不亢地道。
“小的可以给小福子做证。”西海仗义挺身而出。
林婉庄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南海口中的傻大个,虽然他不怎么聪明,但绝对是个真性情的人。
“口说无凭,王爷可以搜一搜小福子的外袍,是非分明立即揭晓。”小竹子道。
“请王爷相信我,小的没做过就没做过。”林婉庄噗通一声跪下,面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西海,搜。”南宫洵不经意地捕捉到,双双跪在他跟前的两个小太监的表情。
小福子一脸失望,仿佛在说,王爷,您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而小竹子一听到他说搜,眼里不由得精光一闪,似有诡计得逞的小小得意。
南宫洵乃人中真龙,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当下已经了然。
小竹子平日里的品性他心知肚明,只因他都是些暗戳戳的小动作,又念在随身侍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惜得与他计较罢了。
如今他栽赃嫁祸到他跟前来了,他自然不会轻饶,只不过想看看机灵的小福子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
“是。”西海领命将手探进小福子的外袍,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是何物,呈上来给本王看看。”南宫洵声音冰冷如千年不融的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