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境内,有三人正结伴而行。这几天,他们趁着云州前线士兵们狂欢的疏忽,进入了云州腹地。
走了半日,人困马乏,口渴难耐,正好遇到一茶肆。几人停下歇息,去那茶肆喝一盏。越过前线之后,这里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岁月静好。
“小二来三碗盐豉茶,顺便把我们这茶壶装满。”一人说着便把三个茶壶递给小二。
“好的客官,一共二十一文。”
一碗盐豉茶下肚,暑气顿时消失,时而一阵微风吹来,舒服。三人看着稻田里,农民正在忙碌着,一捆捆稻子,绑好,放到牛车上,拉回来晾晒,真是一个难得的丰年。
三人歇息够了,付了银钱,继续赶路。
不出几日,三人便来到了乐阳城。如今的乐阳城被青州军霍霍几年,百姓敢怒不敢言,大半的粮食,都送给了青州军,而云州朝廷似乎也不管乐阳城周边几个城池的死活,任由青州军胡作非为。
而青州军呢,把这几年受的憋屈,都迁怒于百姓身上,为了尽快的筹集粮食,青州军已经对农民刮地三尺了。
乐阳城内死气沉沉,三人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大房,点了几个小菜,休息一天,明日就前往源州。
房间内,几人默默吃着饭,突然楼下传来了喧嚣声。
“军爷,求你们高抬贵手,小儿手脚不便,你们抓了也没什么用,这里有些银钱,求军爷开恩。”那是客栈掌柜的求饶声。
“老头,不要不识抬举,能为我们青州的勇士干活,是你们的荣耀。我们正在制作器械,需要大量的劳力,人家都能自觉出劳力,就你家没有。”一个青州将领不耐烦的说。
“军爷,军爷,小儿的手在上次的战场中受了伤,无法抬臂了,这里是一百两,几位军爷拿出买酒喝。”
“算你懂事。我们走。”
不一会儿,楼下安静下来。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吃饭。
旋即,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一阵女人的抱怨:
“这般青州军,简直是畜生,都不把我们乐阳百姓当人看。整天白吃白拿。气死我了。”
“小姐,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躲着不是办法。”
“我不回去,你想要我嫁给那个臭烘烘的青州猪吗?”
“老爷会想办法的。”
“我爹有什么办法,我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青州军可有几十万人,我爹只能做缩头乌龟。我要逃离这乐阳城。”
“小姐,我们能逃去哪里呢?我们所带的钱不多了。”
“我想好了,就逃去源州,现在源州青州军不敢去。放心吧,饿不死。到了天启城就好了,听说那里的手工业多着呢。”
“小姐,你别任性了,你能做什么?洗碗你都不会。你那三脚猫的针线、纺织的活计,谁不会,人家会要你,你吃得了苦吗?”小丫鬟的嘴犀利着。
房中三人,听到那丫鬟损自己家的小姐也不留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草花,你瞎说什么,我们走。”那小姐似乎听到了房中人的取笑,有点挂不住。
第二日,三人休息好,一大早并离开乐阳,朝源州而去。
正走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
“站住,再不站住,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人回头一看,两个青州军士,正追着一辆马车,马车跑得飞快,从他们身旁掠过。后面青州军骑着马,很快就要追上了。
终于,在跑出百米后,马车被青州军士截停了,马车上下来两女子,正是昨晚客栈的主仆二人。两女子满脸怒颜,又有些惊慌。
“你……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我不……不会和你们回去的。”女子嘴硬反抗着。
“哈哈哈,难驯服的野兽,才是青州勇士最喜欢的。温顺的羊仔只会成为食物。”青州军总是有这种莫名的自信,在别人耳中显得很是虚伪。
两女子很快被青州军士制服,绑了双手,提上马。
一军士却走到马车前,对着驾马的马夫就是一巴掌:叫你不要跑,还一个劲的跑,滚!
那马夫挨了一巴掌,委屈巴巴,却也不敢有丝毫怒意,驾着马车快速离开了。
那两军士骑着马,往回走。不一会正遇着迎面而来的三人,交互的一瞬间,三人中,一人奋起,手握短剑,直刺一军士肋部,那军士反应不及,挨了一剑,失了力气,摔下马来。
另一军士见了,大怒,抽出刀,甩下身前女子,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向三人杀来。三人中,一人奋力用短剑格挡住军士的挥砍,另外两人挥剑刺去,一人手短剑短刺不着,一人被军士格开。
那军士格开三人,赢得转身回马,再度向三人砍来,军士力大,一人手中剑被打掉,眼见一刀又来,躲不掉了,那人一阵绝望,死矣。本能的闭眼,伸手护着,却没有刀砍来,睁眼一看,那军士胸口插着一根短箭,随即掉下马来。
原来,一人射出了袖箭,救了那人一命,三人算是捡了一命。下了马,气喘吁吁。来到两军士前,又补了几剑,见彻底死透了,才在旁边杂草上擦干净剑上血渍,一把坐在地上,手脚脱力还在发抖。
那两女子,哪里见过这般场景,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呆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不敢出声,也不敢跑。这三个人可是真敢杀人的。
过了一会儿,三人恢复,向那两女子走去。
那两女子见状连忙求饶:
“别杀我们,我们还有点钱,都给你们。”
三人相互看了看,噗嗤一笑:
“我们不是匪徒,我们只是路过,看不惯这青州军,才救你们一把。”一人说道。
听了那人这么一说,两女子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坏人。
帮那两女子松了绑,也不多做停留,把那两军士的尸体抬到路边草丛里,转身上马正欲离开。突然却被一女子叫住:
“几位大哥,可否带我们离开,我们要去源州。”
三人一听,同路呀。快马两日就能进入源州境内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便点了点头。
“你们会骑马吗?”
“不会。”女子有些尴尬。
“也没事,我们一人带一个。”
三人带了两女子和那军士的马匹,一起快速离开。
一行人不知过了多久,有些人困马乏了,路过一个小镇,找了一处酒肆,休息一番,吃点饭食。
直到这时,他们才彻底放松下来,彼此聊了起来。
“几位大哥,我叫宁寻桃,这是我家鬟子绿柔甲,几位贵姓啊?”
“我叫叶伦,这是甲竹萍、甲竹禄两兄弟。”
原来,这三人是从泉城逃出来的。甲竹在源州立稳之后,就早早写信给他们三人,叫他们来源州,奈何两军交战,查得很严,没有那么容易走。幸亏这次蒙恬之死,给了他们机会。
“今日多谢几位了,要不然我们就惨了。”
“那青州军为何要抓你们,看你们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
“我是乐阳城城主的女儿,那乐阳城青州守军的一个将领看中了我,要娶我。我们才逃出来的,去源州看看。”
叶伦三人听了一笑,原来这两人正是昨日在客栈中听到的两人,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那你这样逃出来,会不会连累你家人?”叶伦说道。
“不会,那青州猪,得不到我,自然会找别的女子。说什么喜欢,只不过是发情了而已。”宁寻桃嫌弃的说。
几人休息够了,再度上路。
叶伦带着宁寻桃走在前面,刚才大家只顾逃跑,没多想,现在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宁寻桃感受到叶伦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急促,回想叶伦的相貌,也还算过得去,几分书生气,一丝杀伐气。而叶伦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偶尔有一丝头发吹到脸上,些许痒。不知怎么的,叶伦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不禁念了出来。
那宁寻桃一听,转过身来,看着叶伦,双方脸庞离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双方的呼吸。
“怎么了?”叶伦问,怎么突然回头,叶伦脸红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出处?”
“以前读过几本闲书,刚才突然想起,冒犯了。不好意思。”
“没怪你,只是感觉奇怪罢了。”
几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天启城,自从进入源州境内,给人的感觉和云州完全不一样,这里充满了活力,到处都在开荒,农作物也是很丰富。
当他们看到天启城时,也是吓了一跳,如此巨大的新城,短短几年就建好,虽然现在还有很多坊在建,但依旧壮观。街道两边鲜花灼灼,繁水河里行船如织,商铺鳞次栉比,各式小吃琳琅满目,各种商品花样繁多,黄发垂髫怡然自得,俊男靓女结伴而行……这才是他们心中的盛世景象。
经过几番打听,才得知丞相府。
“宁小姐,在这天启城中可有去处?”叶伦问道。
“没有呢,第一次来。”绿柔甲抢先说道。
“那和我们一起去吧。”
宁寻桃也不推辞,她确实没有去处,钱也不多了,真让她去找活计,她也确实不会。
一行人来到丞相府,说明一番,家仆去通报了。不多时,出来一美丽干练的女子,肚子微隆,正是慕影。
一番寒暄,甲竹萍、甲竹禄才知道,这是他们的嫂子,连忙行礼:
“嫂嫂好。”两人见有了嫂子,也是欣慰,甲氏一族,一直以来人丁稀薄,现在嫂子肚子微隆,显然有了身孕。
“大嫂好。”叶伦也是客气行礼。
“不要客气,快进来歇息。这两位是?”慕影看着宁寻桃两人。
一番说明后,慕影看着绿柔甲玩味一笑。
绿柔甲奇怪,突然哇的一声,跑到宁寻桃身后,双手捂着脸。原来,绿柔甲一直拉着甲竹禄的袖子没放开,这一路来,甲竹禄护着绿柔甲很好,就这样绿柔甲一直拉着甲竹禄的袖子,双方都没觉察到什么。
这时,两人才红了脸。
“你们先坐着休息一番,我叫人去给你们准备房间,你们大哥现在是忙人,朝堂事多,我已经叫人去等候了,他一下朝就会回来的。”
“有劳嫂嫂安排。”甲竹萍说道。
慕影安排人忙去,自己留下来招待他们。一行人聊天东南西北,得知宁寻桃的事,也表示可以在她的衙香店里找份差事,现在自己不能太操劳,正好缺人。
临近傍晚,甲竹千带着苏木匆匆回来。
一番寒暄不再话下,几人得知苏木是皇帝,便要下跪,被苏木制止。
“现在不是在朝堂,不用那些礼节,你们还是叫我小苏便可。”
几人应允。
倒是那宁寻桃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路上遇见的几人,居然是源州丞相的家人,和源州皇帝还是兄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城主的女儿,真的是自惭形秽。
几人一同吃了顿家宴,聊至半夜,才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