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一手持剑抵挡,另一手则是迅速结了一个印,口中骤然喝道:“散!”
一声令下,白光大盛,数道剑影从她手中的剑分散而去,四面包围着千回。
如雨点一般匆匆落下,混合着无数灵力光点,和着落雷之声,一瞬便将千回缠绕成茧。
千回虽能勉强看清剑影袭来的方向,却力有不逮,有剑光划过她的衣衫,带起数道血痕。
郁忱下意识向前一步,蹙起了眉,只觉得切磋就切磋,怎可伤人?
丝毫没想起之前为了锻炼千回,自己下的手。
当然也没想起比试规则,不伤人性命、不废对方修为即可。
千回却未发一声,仿若感觉不到痛苦似的,隐隐放出珺璟剑气,凝聚于手中之剑。
剑气所过,落下金芒,顺着剑影所趋顺势而为,不再堪堪强力抵抗,而是以柔克刚,将剑影一一调转方向,一时间倒是省了不少力。
孟杳此时却将外放的灵力收拢,提剑再度上前。
与影同行,将剑使到极致,神出鬼没,剑招一出,剑影同随。
一时间光与影交错而起,千回见招拆招,眼睛微微酸涩。
孟杳趁机将剑影合而为一,剑光大盛,千回堪堪侧头,下一刻孟杳就从上斜刺而来。
千回来不及收拢剑气抵挡,气散而未聚,最终抵不住孟杳所凝一点。
剑锋划过千回的脖颈,血连成一线,孟杳遥遥在上,声音淡然:“你输了。”
千回即刻利落地收剑抱拳,坦然笑道:“姑娘好剑法。”
孟杳翩然落地,有些不自在的羞涩:“谢谢。”
而后她又蹙起了眉:“你的剑法……我在书简上见过。”
孟杳是个剑痴,翻阅剑谱无数,甚至胆子大到听说郁忱的剑法卓绝,天下无人可比,故而特意去翻万剑宗的相关书简。
自万剑宗首席弟子郁忱堕落至邪道后,万剑宗便视其为耻辱,将与他有关的所有都毁了去,唯有一本剑谱被爱剑的长老悄悄藏匿,放于禁书之列。
数百年已去,至今鲜有小辈知晓郁忱曾经之风姿。
就连一些个长老也将曾经的郁忱从脑海中淡去。
所以郁忱大大方方地让千回用,也没想过遮掩,却不想正好对上了万剑宗的孟杳。
他们的剑法本质同出一源,均来自于万剑宗。
只是郁忱早已把剑法修至极致,万剑宗的剑法隐匿于其它剑招之下,反倒不算出彩。
千回尴尬一笑:“……啊哈哈,我也是无意在书简上看到的,这么巧?”
孟杳点点头,释然道:“怨不得,好巧。”
她竟然真的信了!
郁忱蹙着眉,几步来到千回面前,一道符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微凉的手就这么触碰到千回温热的皮肤,让她禁不住抖了抖,又反应过来,慌忙抬手捂住了郁忱的手,连带着按上了符。
她的眼睛大而圆,瞳孔边隐隐仍带着金色光线,璀璨夺目,此时正瞪着郁忱。
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用没有被她遮掩过的邪符,就为了这么点擦破皮的小伤口。
千回不得不立即用剑气迅速遮掩,她莫名其妙:“我之前被你打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慌张。”
郁忱皱着的眉始终没有松懈,甚至平时平淡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起伏:“那怎么一样?我用树枝打和用剑锋伤怎么一样?”
千回撇了撇嘴,嘀咕道:“你打的比被她用剑刺还痛。”
郁忱的手抖了抖:“……当真?”
他一直觉得自己收了力,并且已经很忪泛地教她,何曾见血过?就连红痕也是片刻即消。
千回看着他浅淡的瞳眸中终于泛起了愧疚与懊悔之色,觉得自己好像说过头了。
她其实理解郁忱,剑法也是她主动提出要学的,人家还倾囊相授,实在没道理反过来责怪对方教学严厉。
她软了语气,扯着他的袖子哄他:“我说着玩的,沉玉。”她唤他的名字,还在末尾打了个转儿。
郁忱听得总觉得耳根痒痒的,他松了眉:“那不学剑了,还是学画符吧,安全。”
又补充道:“还能赚钱,补贴家用。”
自从跟着千回寻剑,赚钱的事也没时间做了,千回又吃得多,难养难养。
千回沉默了。
她身为剑灵,自然是用剑更为顺手,画符集中的精力远比用剑花的多,又得吃更多的饭来补充。
“算了,还是学剑吧,我可太爱剑了。”她面无表情地捧读。
郁忱奇怪地歪了歪头:“好吧。”
剑灵心,海底针。
今日的比试已经结束,众人都散了去,千回拉着郁忱,又点了一桌子饭菜,奖励一下自己“完美”结束比试。
郁忱看着她风卷残云,扶着额,又默默数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
琢磨着进蓬莱秘境后多薅点值钱的。
比试总共进行了十余日,郁忱看着自己进了三十强,就立即刻意败下阵来,多比多错。
千回为了遮他的符,每天耗得精力也多,实在遭不住,眼巴巴地等着郁忱输。
值得庆幸的是,郁忱并未与孟杳对上,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三天后,即可进入秘境。
千回最近已经飞快地掌握随时躺进珺璟剑的本领,与剑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灵魂也稳固不少。
就是要辛苦郁忱抵着珺璟剑的压力,把她带进秘境。
入秘境当日,众人云集,听蓬莱长老一通宣讲。
千回在剑中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对方还在讲,她打了个哈欠,往外稍微探了探,就见孟杳提步走来。
她说:“阁下的剑……”
千回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她在比试的时候没控制住稍微放了点剑气,不会被对方感应到熟悉吧?
但她认识珺璟剑吗?
郁忱倒是淡定,微微点了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孟杳上下打量他的剑:“这种奇特的剑鞘,我还从没有见过。”
千回:是她多想了。
郁忱:“其实就是铁锈。”
孟杳的木头脸难得变化了姿态,瞪大了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声音隐隐带上了斥责:“你们符修一点都不知道剑的宝贵之处!”
“怎么能给宝贵的剑配这种剑鞘!”
周围一众剑修无不赞同地点头,他们也早想说了,只是瞧着郁忱气质冷然,便不想多管闲事。
符修风评被害。
有些符修翻了个白眼,不就一把破剑,天天恨不得抱着睡,这些剑修才是不可理喻。
郁忱真心悔过,眸中一片认真之色道:“说的有道理。”
当初珺璟剑根本没有入鞘的机会,每天都在打打杀杀,剑鞘也是随意配置,倒没想到,成了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