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率先关心了一下他刚才接鞭子的手:“公子,你的手……?”
郁忱闻言倒是怔了一下,而后格外好说话地摊开了手心,完好无损。
就是沾了灰,千回拒绝承认对方沾染上的灰有她的一份功劳。
见千回许久没有说话,郁忱补充了一句:“无碍。”
千回眨了眨眼,轻轻点了头:“那就好……”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在闹市中,更是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还隔着三步距离,其间有人经过,无不诡异地打量他们。
但是郁忱却耐心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问问题,就这么盯着她,眼神倒是越来越复杂,就好像,曾经认识一样?
千回暗暗蹙了眉,她现在的身份是凭空捏造的剑灵,怎么可能认识?
她又不得不自恋地想着,是不是他记得她,直接喜欢上她了?
犹豫了会儿,千回决定厚脸皮地打蛇随棍上:“公子救了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她承认,她的话哽在咽喉里,以身相许会把他吓跑没错吧?
咬咬牙,千回郑重道:“只能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而后又不打草稿地撒谎:“我特别擅长干活,可以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郁忱的眼神淡淡,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什么,他道:“为奴为婢倒也不用。”
随即,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袖边的金丝在光下十分耀眼。
千回怔愣,这是什么意思?
郁忱发觉到她没跟上来,又回头道:“不跟上来?”
千回赶紧巴巴地跑了上去,眼看就要与对方齐平,却见郁忱又紧急往前跨了三步:“保持三步之距。”
她迫不得已放慢了脚步,闷闷道:“噢。那我现在和公子,什么关系?我怎么报答您?”
不是为奴为婢,那怎么报答?她在这个世界也没别的价值啊……
虽然就算成为仆从,她也什么都不会就是了。
郁忱道:“朋友。”
千回更是莫名其妙,这人交朋友那么随便吗?
然后她便看见有别的乞丐撞在郁忱的脚下,本以为他会立即躲避三步之遥,却只是微微侧了身子。
郁忱停了步,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文钱,获得乞丐的连声道谢。
丝毫不见躲千回时的紧急与迫切。
千回隐隐幽怨:……为什么就嫌弃我?!
她又试探地往前快走,郁忱竟也随着她的步调迅速往前走,绝对不会在三步之内。
千回震惊,疑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更臭一点?
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千回沉默着跟在郁忱后面,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本身已经嫌弃地蹙着眉,上前打算把千回这个乞丐赶走,却被郁忱率先拦住:“她和我一起的,开两间上房。之后送一人份的吃食来。”
小二立即换了面色,笑着将他们迎了进来。
千回住进客栈时,还在纠结和郁忱之间的古怪。
她甚至在思索对方是不是有白月光,她长得很像?马上即将成为替身?
然后便听见了敲门声,进来的正是郁忱,手上端着米饭和两菜一汤。
她瞬间不纠结了,能吃上饭的就是爹!管他古不古怪。
即使是在房内,郁忱还是同她离得远远的,但是却向她招了招手:“正对着我,我施个除尘诀。”
千回老老实实地照做。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周围出现了温润的气流,甚至隐隐伴着光华,不一会,再睁眼之时,千回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胳膊已经变得白净,连头发都是柔顺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是干净不少。
她下意识感叹:“哇,好方便!”
郁忱已经把饭菜放在桌上,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衣裙:“刚刚去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打开门时,他顿住了足,又微微侧眸:“有事叫我。”
千回兴高采烈地点头,这哪是大魔头啊!这简直是圣父,光辉普照万物。
她先换上了衣服,是最过朴素的白色裙子,仅有几丝银边点缀在袖间与裙摆,与郁忱身上的金边红衣倒是异曲同工之妙。
稍微有点长,但无伤大雅。
千回尝试着挽发,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之前的世界她从来没自己挽过,被迫只能匆匆束起马尾,随意用白色发带一缠,就开始干饭。
风卷残云一番后,千回觉得自己终于算是勉强活过来了,随后就是倒头就睡。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稳定,经过刚才一吓,更是灵魂出窍之感,整个人都比较疲惫懒惰,所以决定——躺平。
直到郁忱又敲响了门,千回迷茫地睁开眼,发现已是晨曦初起,微微透过窗子,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她匆匆洗漱起身,打开了门,却未见郁忱。
往旁边一转头,不近不远,正好三步。
千回:……
她默默地退回去,郁忱终于肯抬步进来:“我接下来要去芜城,你且在此等候。”
他依旧是红衣,如此热烈的颜色,却抵不过他面色之平淡,反倒显得他的肤色苍白若雪。
千回自是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郁忱为什么想去,但她是为了取剑。
二百五教了她如何感应剑身,千回立即就依言照做,竟发现有三个位置。
她揣测是因为剑身断成了三截,其中最近的一段就在芜城。
没想到瞌睡了有枕头,郁忱竟然也想去。
她立即找好了理由:“公子是我的恩人,我自是要随身照看,不离不弃。”
郁忱原本微微垂着眸,此时倒是怔然抬眸,淡色的眸子在碎光笼罩下,仿佛漾着蜜糖般温柔细腻。
他犹豫许久道:“你的魂体脆弱,此行危险。真的要去?”
郁忱本身并不喜欢干预别人的选择,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志,但此刻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看出了千回的灵魂极不稳定,风一吹便欲随风而去,就如同承载灵魂的肉身,难以托起一般。
身上的气息也极为熟悉,可他百分之百肯定,他不认识千回。
那张脸,他从未见过。
千回眉心一跳:这你都看出来了?
她尽量维持着冷静:“公子真是好眼力,我自幼身体孱弱。但公子不必怜惜我这朵娇花,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郁忱一言难尽。
他知道对方不想多说,便温和地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千回身为一个起名废,又深沉地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