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家都来了。妹妹一家来了。整整两大桌。男人一桌,女人小孩一桌。
老二和老小也是搞装修的,他们都是夫妻档,虽没有开店那么赚钱,可收入也颇丰。一年也有二三十万。妹妹是开小超市,坐落在城郊结合部,兼做些批发生意。日子也过得去。几家因为来得早,苏州的房价还不高,加上有老三的资助,房子问题也都早就解决了。
秦红肯定没有来。即使她愿意来,左一凡也不会同意。左一凡还反复地叮嘱言文村长,秦红的事千万别说漏嘴了。尤兰英和几个弟媳妇的关系都很好,平时都经常电话联系。秦红的事,几个弟媳妇知道了,尤兰英就肯定会知道。尤其是老三的老婆。她最讨厌老公在外面瞎七搭八的,她一旦知道,通风报信分分钟的事。
言文说:“晓得了,这还用得着你关照!”
酒桌上,大家谈论的都是二狗的事。二狗是怎么出事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言文都一一地说了一遍。
言文还是提到了秦红,因为不得不提。既然要讲到秦红的哥哥和大队长顾伟帮忙的事,就不能不说秦红。说着说着,说到秦红和左一凡关系的时候,左言文差一点露了嘴。他称呼秦红为“小娘”。左一凡咳嗽了一声,左言文连忙说:
“秦老师是大爷的同事。她那人真不错!好热心!人长得好漂亮!七仙女似的!”
左一凡一听,最后一句又不上路了。他觉得言文是故意的。说他是故意的还真一点不冤枉。他也不是要坏左一凡的事,反而心底里想给左一凡长脸。找到这么一个小老婆,真是了不起!要是换成自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聊完了二狗,话题又转到了村子里的人和事。谁去世啦,谁和谁打架啦,谁家媳妇跟人跑啦,谁和媳妇扒灰啦,诸如此类。也有好事情,谁家娶媳妇啦,谁家添孙子啦,谁家孩子上大学啦,谁家去了城里啦,谁家盖房子啦。
说到盖房子,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进城买房子的事。都说:谁家现在还在农村里造房子?造房子有鸟用?哪个住啊?也就是过年回来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有点钱的都跑到市里买房子了。谁谁谁发财了,头年买的,第二年价钱就翻倍。谁谁谁享福了,同儿子一起住,一年到头也不回来。说到这里,左一凡父亲问左一凡:
“你不是说要在苏州买房吗?买了吗?”
左一凡说:
“没买。尤兰英要在合肥买。房子都看好了,定金也交了,就等着签字。”
他父亲马上说:
“是该在合肥买。买苏州的房子,没有鸟用场,也就你一个人住。你早就应该在合肥买了,小孩子都见风长,小轩眼看着就长大了。再不买,房价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老三三害一听,说:
“哥!买房,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钱够吗?”
“差不多了。你嫂子说,先付个首付,剩下的贷款。”
“贷什么款啦?银行不要利息呀?要么少贷点?我这里正好还有点钱。”
“不需要了!”左一凡说,“还是贷款吧。”
他父亲却说:
“你还是听三害的!三害也是幸亏你!帮点忙,也是当里当份的。”
他父亲一直以为老三生意做得这么大,一定是老大左一凡的功劳。在他的眼里,老大是无所不能的,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是偏心,他认为老大就是家里的领导,连他这个做父亲的,凡事都得听大儿子的。哪有下属偏心领导的?他真正偏心的是老三。三害虽然从小顽劣,可嘴巴甜,前面刚挨打,后面就“大大”长“大大”短地叫。长大后,又特别有孝心。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的。只要父亲喜欢,砸锅卖铁也要买回来。
“哥!你别说了!”三害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
左一凡也就不再推辞,卡号发过去了。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一下。左一凡点开一看:五十万。左一凡说:
“这么多啊?那就谢了!等会就转给你嫂嫂。”
他父亲连忙问:
“多少?”
左一凡说:
“五十万。”
妹婿对三害翘了个大拇指,笑着说:
“三母舅真是一个大老板!靠谱!”
言文他们都看呆了。心想:这兄弟几个是真有钱啊!
看老三一下子给了这么多,老二脸上就有点尴尬了。说:“哥,我没钱给你嗷。上次买房子,我欠着老三的呢!”
老小也说:“我也是。”
老五夫妇没吭声。因为不说大家也知道,他也是刚刚买了房,手头上一定不宽裕。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男子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走了进来。他走到三害的后面,说:
“左老板!吃饭呢!”
三害正背对着包厢的门,那个人进来时他没看见。听见有人叫他,他立马回头,站起身。说:
“嗳,是你呀!也来吃饭?”
“我在隔壁,和几个朋友聚一聚。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就过来了。”
一见左言文又说:“哎呀!左村长,是你呀!你好你好!”
一边说,一边跑过来和言文握手。
言文也说:“是黄老板啊!你也在吃饭啊?”
三害问:“你们认识啊?”
言文说:“我们何止认识?还一起吃过饭呢。”
黄老板也说:“认识很多年了。没想到在苏州遇到你。难得!难得!”
一边说,一边搬过来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
他问言文:“村长怎么有空来苏州了?有什么事情吧?”
言文就把二狗的事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黄老板说:“我也听说了。这事麻烦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言文又把二狗现在关在哪里和如何找人疏通的事说了。他说:
“这事得亏我们家大爷。都是他在帮忙。”
他帮着介绍左一凡。
黄老板又站起来,和左一凡握手。说:
“是大哥啊!我早就听左老板说过。一直没见着。我是黄家村的。和左老板都在横塘做生意。”
黄家山离中义村不远,以前驻美大使外交部副部长黄镇的故乡。
左一凡说:“那是真正的老乡啊!能在苏州做生意,不简单!”
黄老板说:“我是小生意,不像左老板。我的情况左老板都知道,我是给老婆打工的。”
他又朝坐在主位的左一凡父亲看了看,说:“这是爹爹吧?”
三害说:“我爹爹。”
黄老板拿起酒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去给左一凡父亲斟酒。
左一凡父亲连忙起身。黄老板按住他。说:
“您老坐着。我是晚辈,我敬你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说着就一干而尽。
然后,一人敬了一杯。菜也没有吃一口。
左一凡心想:这人是个好酒量。
敬到言文的时候,言文问他:“女儿后来怎么样?没事吧?”
黄老板说:“没事,就是一点擦伤。”
黄老板喝完了一圈酒,又闲聊了几句。说:
“我那边还有人,我先过去。你们慢慢喝。”
临走,又和言文他们说:“你们不要急着走,多待几天。明天我请客。”
言文说:“不了。我们明天就走。”
黄老板又说:“爹爹不走吧?”
左一凡父亲说:“我也要走了。已经住了几天了。”
黄老板走后,老二说:“这人蛮年轻的,看不出这么厉害!他是做什么生意?”
三害说:“也是卖建材的。跟我的不一样。他是卖木地板。”接着又说:“他是上门女婿,公司是丈人家的。”
言文说:“上门女婿这事我倒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个大老板呢。他老婆我见过。”
三害问:“你怎么见过?”
言文说:“有一次,他女儿在天堂山出了一点事故。天堂山景区请客赔礼,把我和镇里的黄书记都叫去了。就见了那一次面。”
三害问:“黄书记和他是一个村上的,请黄书记好理解。怎么也请你?”
言文说:“不说了!不说了!一说这事就窝火!”
左一凡父亲说:“天堂山这个项目是他引进的。浙江的老板都是他的朋友。后来,这个旅游项目被镇里县里拿去了。他一点好处都没得到。”
言文喝了一口酒。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都无所谓!不说这些。说说黄老板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