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寂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琛说:“听说前段时间,昌王府上抬出去一名歌姬,那歌姬先前还和昌王起了冲突,似乎就是刺客奔着刺杀昌王的目的装扮成的歌姬,将昌王的手臂划伤了。”
裴青寂眯了眯眼睛,他就说按照他对昌王的了解,他怎么可能划破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血去抄写祈福的经书给靖南帝祈福?
还说愿意将自己的寿命转移给靖南帝,说只要靖南帝身体安康,他愿意折寿?
这话也就是哄哄靖南帝罢了,皇家的人谁愿意这么做?都巴不得靖南帝能早点儿死,自己好有机会登上这宝座。
靖南帝当局者迷,被仅剩的不多的兄弟情迷惑了,可他不会。
他当时就觉得昌王手上的伤有蹊跷,但他看过那伤口并没有问题。
他是习武之人,能根据刀伤伤口的愈合情况判断出来大致受伤的时间,昌王手腕上的伤的确是有些时日了,若是为了进宫陈情而故意弄的,绝不会是这种已经结痂的状态。
谢琛问他:“二爷,要不要属下再去打探打探,调查清楚之后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这样,就能拆穿昌王的意图,至于那些巫毒娃娃,说不定已经被他藏起来了,上次二爷担心着夫人走的匆忙,若是属下再去暗中探查一番,一定能发现端倪和证物。”
裴青寂缓缓摇了摇头:“若是真的,昌王这就是欺君之罪,昌王难逃一死。”
谢琛等着裴青寂的下文,只要二爷一声令下,不管再苦再难,他都会将证据找到。
裴青寂接着说:“如今看来,昌王与我们无冤无仇,他死了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昌王、宣王都是蠢蠢欲动,有资格有能力坐上皇位的人,二人在朝中的拥护者,比太子都要多,而且二人的手段远不是太子能比了。
等所有可能和靖南帝争夺皇位的人都死绝了,他裴青寂在靖南帝那里也就成了无用之人。
无用之人是什么下场,他最清楚不过。
所以,这些人还不能就这么死了。
“而且,若是我们去告发,昌王一旦遇难,那些昌王的同党定会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我们何必要给自己树立这么多仇敌?”
谢琛恍然大悟:“昌王和他的同党早已同气连枝,朝臣们将女儿嫁过去,昌王又将自己的庶女嫁到各个官员的亲眷府上,血脉都有了联系。”
裴青寂:“如今,各方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最好不过。也能给我们留出更多的时间,让我们将这京城中的局势看的再清楚一些。”
谢琛缓缓点头,琢磨着裴青寂说的话:“二爷说的是,属下这就让探子们闭上嘴巴,不准再谈论此事。”
……
昌王许是感受到了裴青寂的善意,派人送来了不少名贵的花卉。
前来送花的是昌王的亲信布律,他笑着对裴青寂拱拱手说道:“王爷说二爷是高雅之人,若是送些金银财宝反倒是看低了二爷。”
“就命属下去寻了这高雅的兰花来送给二爷,都是江南的名种。”
裴青寂看着这些花,的确是京城不常见的品种,他婉拒:“多谢王爷好意,可我平日里不怎么养花,府上也没有养花爱花之人,这么好的花儿放在我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王爷是爱花之人,还是留在王爷府上养护着更为合适。”
布律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了裴青寂会如此说,他转身一招手,一个身穿淡粉色罗裙的清雅女子快步走了过来。
布律说:“小的斗胆,猜到二爷府上可能没有会养护兰花之人,特意从江南的花商之中寻了一名懂得养花的好手,不如就留在二爷的府上,帮二爷侍弄着花草。”
裴青寂脸色一沉,原本是推拒,不想和昌王扯上关系,结果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正想着要如何拒绝才能不得罪人,身后却是传来了女子的呵斥之声。
只见凌婠拖着扫帚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来,她怒瞪着布律,又看着他身旁站着的婉约清丽的女子,举起手里的扫帚对着布律就挥了过去。
“哪里来的棒打鸳鸯的恶人,我和二爷新婚燕尔,你就往我院子里送女人?!”
“看我不打死你!”
“还送兰花儿?我呸!你是睁眼瞎吗,看不到我这一院子的向日葵吗?哪里还有这些兰花的地方?”
“连翘,茜草,将这些兰花都给我丢出去!还有,吩咐管家和门房,将裴府的大门给我看好了,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府里放!”
凌婠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连翘和茜草撸起袖子就去搬地上的那些花盆,布律和那江南女子吓得脸的白了,这些花可都是名种,就说是金疙瘩都不为过!
这一两盆花,比他们的命还要值钱!
原想着送这些花过来可以拉拢讨好裴青寂,顺便留下一个眼线时常监视着敲打着裴青寂,没成想,遇上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女子。
连翘和茜草的动作极快,布律还想要说些什么,二人已经搬着花盆冲到了府门口,布律只好带着人追了出去。
凌婠将扫帚丢到了一旁:“二爷,左右我不认识这些人,你不好得罪的人就交给我!昌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迁怒于你,只会觉得是内宅的妇人争风吃醋,以后他们再想要往我们的院子里塞人,可要好好想一想……”
凌婠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裴青寂已经听不真切了。
阳光下,女子是那样的明媚耀眼,似乎是黑暗中照耀过来的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漆的深夜。
又像是在他溺水的时候伸过来的一只手,将他从深渊里拽了出来,是他的救赎。
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人不顾一切地帮着自己,想法子给自己脱困的感觉,竟是这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