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的,姐姐。”声音虚浮,连带着他本就白皙的脸更加的苍白。
惨白死寂的脸色让本就貌美的少年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怜。
他伸手紧握着凌羡音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而不自觉得颤抖。
凌羡音心疼的反握住他的手掌,将他揽入怀中轻哄道:“阿瑾再忍忍,等会儿就不疼了。”
“嗯,我不疼的,等会儿伤势自己就会好了,咳…”
谢瑾话音刚落下便猛地咳出一口血,惹得凌羡音心都要碎了。
她着急的催动神力施术,只恨自己不能下一秒就将谢瑾给治好了。
越是着急心疼,她握着谢瑾的手便越发的用力,用力到她的手指关节都泛白。
只是在无人看得清的角度,本来脸色苍白虚弱不已的谢瑾却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虽然他被反噬得确实很严重,可魔族的自愈能力也不是吹的。
其实这点时间已经足以使他将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他就是不想。
他很享受她满心都只为他着想的感觉,他喜欢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感觉。
“……”08号站在凌羡音的肩上,圆嘟嘟的小胖团子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将谢瑾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它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选择视而不见。
算了,就当自己瞎了吧,不然戳穿了这大魔头,等会儿又把它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它一个苦逼打工系统又干不过魔头。
凌羡音抬眸凝望向那身后显现极昼之神神相的帝君,他无情的眸中只看得见这无上的力量。
帝君的嘴角噙着笑,似乎一切都已经尽在他手了。
就连脸上常年带笑的景沛此刻也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他缓缓睁开一双金眸,眉头紧锁的看向帝君。
像素芮那样弱小的神照理来说是不能代替他来回归神职位的。
除非…他调查到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私底下与妖物结盟,靠喝人血吃人肉来短时间内迅速增长神力的话,那样确实是可以达到替补他神职位的实力。
可若真是那样…帝君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难道,帝君一直都在包庇这件事吗?
越想,景沛便越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疯狂,他们身为庇护苍生的神,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便对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呢?
一统三界有那么重要吗?不惜让自己手中沾染那么多的鲜血。
他想不明白,他们神族难道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庇护苍生吗?
若如此残害生灵,那他们和魔族又有何区别?
思索之余,帝君一剑斩来,冷冽的剑气毫不留情,似乎要将景沛给直接斩首一般。
景沛反应迅速,在凌羡音担忧的目光下飞速化水躲过一剑。
但纵使他反应再快,也终究是快不过帝君的剑刃。
再次凝水成型出现在凌羡音的视角中的时候,景沛的左手手臂上赫然多了一道鲜红的色彩。
血液浸透衣袖,泛着金光的神血与他蓝色的衣袍相互衬托,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忽的笑了:“帝君大人,您所谓的为了守护众生而一统三界便是肆意虐杀众生吗?”
“若是其余神官知晓了您的所作所为,您认为他们会认可您,会继续追随您吗?”
闻言,帝君眼眸微弯,他淡淡道:“吾一统三界是为了守护苍生,肆意虐杀众生的又不是吾,众神为何不会认可吾?”
若那件事被发现,也只会落到素芮头上,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待他让三界统一后,将其处死便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繁文流转的眸中尽显冰冷,此刻,他浑身散发出的神息显得无比讽刺。
神魔之战,无用的凡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守护他们的神可以护他们无忧。
可眼下,他们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
神,好像内部决裂了。
而那被称之为帝君的神,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一认知被众生发觉后,他们害怕了,若连神也不庇护他们,那这场战争之下,他们该如何活下来?
哀哭声越发震耳,直至一场充满神息的剑雨猛然落入凡间。
“有时候,为了更美好的世界,牺牲是必要的。”帝君冷漠的开口,空洞的声音响彻天际,飘进所有人的耳中。
他手一挥,无数剑影落入凡间。
用凡间所有生灵的血来祭阵,纵使那魔尊有翻天的本领,也绝无可能再翻身。
只要魔尊死了,魔族覆灭,他便能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
金色剑影‘唰唰’的往下掉落,不过片刻间,下界便已经是一片血泊。
所有修士散布于各处,拼尽全力撑起结界保护这群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
纵使如此,也仍然有很多人死于这场剑雨之中。
“你这老不死的疯了?!”凌羡音冲着帝君怒吼道。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眼睁睁的看着凡间的土地一点点变得血红。
紧握璎珞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帝君,已经没救了。
不,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神。
绯红的剑身猛得攻向帝君,而后者就算不看她这边,也能及时的做出反应。
繁文流转的金瞳缓缓盯紧凌羡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强劲的金色剑光。
绯红的剑刃与帝君的神剑相互碰撞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两股神息砸在一起演变为更为恐怖的气场。
‘嘭’的一声。
凌羡音被这剑气所震退数米远。
她低着头大口喘息,握着璎珞剑的疯狂抖动,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随着丧命的凡人越来越多,凌羡音也忍不住焦灼起来。
虽说凡人与她无关,可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刻在骨子里的神女血脉,让她就算再怎么对凡人关心不起来也无法彻底舍弃他们,看着他们全部死掉。
“姐姐!!!没事吧?!”
谢瑾飞身而来,顾不得自己那苍白的脸色,握着凌羡音那颤抖不止的手,满脸心疼。
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受伤,若是因为那该死的东西而受伤了,他不介意把那老东西的手砍下来。
凌羡音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说吧,又瞧了一眼下界的情况,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顺着她的眸光,谢瑾也看向脚下的那群蝼蚁。
他轻声道:“姐姐,你还是更关心那些人一点吗?”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何波动。
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凡间的血色,等待着爱人的回答。
姐姐,说你不是。
说你只关心我好吗?
明明我也受伤了…
不知是有些委屈还是有些嫉妒,谢瑾的眼瞳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红得快要发黑。
不知怎的,凌羡音莫名觉得谢瑾此刻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在向她寻求安慰。
“不是,我不想关心他们,可我的脑中就像有无形的枷锁般,迫使我去关心那些弱小的生灵。”凌羡音轻声的说着,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这种情绪。
可看见谢瑾委屈的模样,她又无法忍受他的失落。
怎么办,阿瑾好像都快哭了。
死嘴,快说啊!快哄哄他啊!!!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谢瑾便抬起那双明亮的红瞳道:“那姐姐若是答应我,以后眼中只容得下我一人的话,我便帮你救他们,如何?”
他知道,他的姐姐一直都是那个心系苍生的神,既然无法剥离她对所有人的怜悯,那便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人就好了。
否则他会嫉妒死的,他不要和别人分享她的任何一点情绪。
闻言,凌羡音笑出了声:“阿瑾是笨蛋吗,这种事还需要条件吗?就算你不救他们,我的眼中也只会有你一人的,毕竟那只是一群蝼蚁,不是吗?”
怜悯一切是她的本性所驱使,可若在她所爱之人眼前,这点怜悯只会消失的荡然无存。
就比如现在。
金色神剑倏地向着二人袭来,浓烈的神息卷起劲风,吹得两人衣裙翻飞。
凌羡音眼眸瞪大,光顾着看谢瑾了,忘了帝君这茬。
眼下这个距离,躲是躲不开了。
怎么办?要硬接下来吗?
她没有那个把握能保证他们两个不受伤。
思索的时候,神剑越发逼近,直至两人跟前后却猛得顿住了。
凌羡音不解的看向帝君攻过来的神剑。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不,仔细看,神剑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抓住了剑身无法动弹,嗡鸣不止。
紧接着,只见谢瑾不紧不慢的缓缓握住神剑的剑柄,将剑尖调转方向,直指帝君的脑门。
“老东西,你可得小心着点儿,若是伤了我的宝贝,光你一条命可不够赔的。”谢瑾勾唇轻笑,眼中是森冷的寒光。
帝君惊诧于他的神剑居然被魔尊给握住了,这个魔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谢瑾将神剑猛得一扔。
那属于他的神剑便这样毫不顾主得直刺向他。
好在帝君反应迅速,在剑将要刺中他时,将其稳稳控制住了。
“借了创世神之力还如此废物,看来,你这帝君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谢瑾轻嘲道。
言罢,只见谢瑾虚空一握,一只雕刻着牡丹花的红玉短笛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是‘寻音’!凌羡音惊讶的看着谢瑾。
以前她从没见谢瑾用过本命法器,唯一目睹的那一次,还是在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幻境之中。
而那时的谢瑾也不过是记忆中的幻影罢了。
笛声轻奏,明明听起来是舒缓悠扬的声音,可却让人没由来的感到阴冷。
悦耳的音符,在面对帝君时成了凌厉的杀人利器。
无数笛音以谢瑾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在场的所有魔族在听见这笛声的瞬间便遁入黑暗,化影而走。
不知情的神族兵将,顷刻间便倒了一片,更有修为稍弱一点的直接死在了原地。
瞧着凌羡音这呆愣的模样,谢瑾停下手中动作,轻笑到:“姐姐,现在不去救那群蝼蚁,等会儿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变成一团恶心的肉泥哦?”
“到时候,你可不能怨我。”谢瑾道。
闻言,凌羡音这才回过神来。
她笑道:“我才不会怨你呢!”
说着,又转头对着另一边早已支起一个结界的景沛喊道:“喂,别偷懒看戏了,下去干活了。”
“哦…”景沛叹息一口便飞身朝着下界而去。
而这边,帝君的结界似乎对这笛音毫无作用。
笛声穿透结界,攻得他头痛欲裂。
似有无形的丝线在斩断他脑内的神经一般。
他挥手,身后极昼之神神相大显。
刹那间,金光大盛。
帝君的神息凝聚成一只虚幻的巨手,似要将眼前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给碾碎。
巨手猛得一握,紧紧收拢。
帝君眉眼舒展开来,眼眸中是一切都得手后肆意的笑。
魔尊一死,那么…
不等他接着想,便见那原本紧握的巨手开始颤动,随之而来的是‘嘭’的巨响。
由神力幻化的虚空巨手就那样碎裂消散掉了。
帝君繁文流转的金眸中映照着谢瑾的身影,与那双诡异的红瞳对视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是那种,一切都脱离他的掌控之中的害怕。
好像只要眼前这个怪物活着,他就必定会死一般。
魔尊,必须马上就死!
想着,帝君又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
带着必杀的信念,神力不断攻击着谢瑾。
可他越是急躁,就越显得谢瑾的防守很是轻松,笛音环绕在谢瑾的身边。
他像是在看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讥讽着这只野兽软弱无力的攻击。
谢瑾看了片刻帝君那逐渐皲裂的表情,而后垂眸看向在下界忙碌不已的凌羡音。
果然,还是那忙碌的娇小身影可爱,眼前这老不死的,简直倒他胃口。
片刻后,似乎是玩儿够了这场只有他防守的游戏。
谢瑾缓缓抬眸,声音淡漠道:“你知道为什么无论是你还是本尊,无论杀了多少人,献祭了多少条人命后,始终都没有迎来天道的怒火,没有受到天道的抹杀吗?”
帝君不解他突然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