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蛇。”
李浩然并不感觉奇怪,“不过幸好不是毒蛇,我一会儿给你开点药回去敷上,过两天消了肿就好了。”
李浩然很快把这事给忘了。
他一天要给几十个病人看病,不可能把他们一一记住。
几天之后,骨瘦如柴的施华东再次找到李浩然的时候,李浩然都没认出来他是谁。
施华东递上病历本,李浩然才“哦”了一声。
奇怪地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不告诉你了你没病,别自己给自己心理压力啊!”
“不,不是……”
施华东让李浩然再次看他腿上的脓包,让它代替自己无法组织起来的语言。
李浩然看了一眼,连呼吸都忘了。
那个脓包非但没消下去,反而又肿大了一圈,表皮被撑成了透明的,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时不时地动一下。
李浩然也被骇住了,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示意护士拿来一把手术刀。
施华东一见,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赶紧摆手,“不行!不行!”
“你这个脓包已经长透了,必须把脓放出来!”
李浩然说:“你要怕疼可以先打麻醉药。”
一听可以先麻醉,施华东放松了许多。
“好吧,这几天都快疼死我了……”
施华东同意了,那个脓包似乎并不同意,里面的黑东西鼓了一下,在脓包表面凸现出一张脸来!
李浩然正伏在桌子上写什么,护士去取麻醉针了。
施华东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来,眼睁睁看着那张惟妙惟肖,连眉毛都有的脸上,双眼由闭着转为睁开,怒视着自己,眼神无比怨毒。
这张脸很熟悉,和梦中那个“一言主”一模一样。
不,自己在更早的时候还见过这张脸!
是那个被自己抢了包的女人,那个叫做林珊珊的女人。
此刻,脓包上的那张小脸忽然扯了扯嘴角,表情幽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那模样,和林珊珊的表情死前一模一样!
“医……医生……”
施华东脸上的冷汗像下雨似的,他僵硬地叫李浩然。
“怎么了?”李浩然问。
“这个…·…”
施华东指着那张小脸,想跟李浩然说这奇怪的事。
一转头,看见李浩然正趴在自己边上看。
然而李浩然的脸已不是以前看到的模样,分明就是那张小脸的扩大版!
施华东惊恐的惨叫声再次回响在这医院里,他拖着右腿艰难地逃出了李浩然的办公室。
李浩然直起腰,望着施华东的背影,冷冷地笑起来。
医院门口旁边就是公交站牌,站牌下是一排椅子,专供候车的人坐。
施华东坐在一张最靠边的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盼着公交车赶紧过来。
往日十分钟一趟的公交,今天却半小时不见踪影,施华东开始急了。
这时,有个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衣的女人站在了施华东的右前方,手里还捧着个相框。
施华东好奇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之后,就再也转移不开目光了,似乎视线被固定在了这女人身上。
这女人感觉到了什么,就转过身。
因为她在施华东的右前方,所以往左侧转了半个身子之后,施华东就看见了她和她捧着的相框。
相框上面系着黑色的花,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施华东看了看那照片,发现居然就是林珊珊的照片!
他的视线上移,待看清楚这个白衣女人的脸后,施华东的呼吸都停止了。
白衣女人的脸,竟长着和她手里的林珊珊的遗像一模一样。
施华东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
他想要忏悔,林珊珊虽不是自己杀的。
却因自己抢了她的包而死,现在她找自己复仇也是应该的。
施华东忘了腿上那个大脓包,跪在地上,瞬间挤得腿上的脓包破裂。
施华东瞬间疼晕过去,跌倒在站台前面。
公交车与此同时进站。
司机看见站台上有个人栽下马路,赶紧刹车,但已经晚了。
施华东的脑袋刚好被公交车前轮轧住,头骨破裂,血从他的七窍往外挤,流了一地,红得发黑。
抱着自己遗像的白衣女人看着施华东的尸体,笑了。
西山陵园。
李浩然站在一座墓碑前,双手合十,紧闭的双眼里流出两滴豆大的泪珠。
施华东死亡现场的那个白衣女人也来到西山陵园,远远地冲李浩然喊了一声:“姐夫……”
李浩然擦去眼泪,头也不回地问:“怎么样?”
“你计算了那么长时间,当然很准。”
白衣女人走过来,把相框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碑前。
“公交车刚好开过来,他……死了……”
李浩然点点头。
“姐夫,你确定是他吗?”
“他第一次来医院我就认出来了!那张丑恶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姐夫,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他顶多判个无期,他害死珊珊,我要他偿命!”
“哦。对了,姐夫,他怎么像只惊弓之鸟?见到我就怕得要死?”
“坏人总是害怕遭到报应……而且,我给他的那两盒药里,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两个人同时沉默。
过了许久,白衣女人对着墓碑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林珊珊照片说:“姐,你安息吧……”
“房东大叔,你这房子也太便宜了吧?不会是什么凶宅吧?”
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问旁边五十多岁的房东。
“才不是,怎么会是凶宅啊?”
“那这也太便宜了吧,您可不能害我?”
“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害你啊?哎呀,主要是先前住在这的那个男人在医院门口被公交车给轧死了,这房子就没人住。”
“当时他死的时候是故意往公交站台下倒的,警方判定是自杀,这自杀不上吊不跳楼,去碰瓷公交车,有点不正常,我想赶走他的晦气,就便宜点赶紧租出去呗!”
“是这样啊。”
眼镜大学生把施华东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准备扔掉。
房东也在一旁帮忙。
“呀,这是什么?啊,蛇!”
正要摘挂钟的眼镜大学生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房东赶紧过去扶住他。
“房东大叔,你这屋里怎么会有蛇啊?”
房东也纳闷:“不应该啊,这里又不是郊区,怎么会有这玩意……”
房东郁闷地不行,把那条蛇仔细打量了一番。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中兴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小卡车撞死了一个女孩。”
“听说那女孩是在路上被人抢了包,她横穿马路去追那个抢钱的,结果被撞死了。”
“那个小卡车是往国华蛇药厂运蛇的,原想着中兴路人少,好走,嗨,不想出了车祸。”
“当时车斗翻了,里面的蛇跑出来了十几条,后来抓回去一些,可还是有一条没找到。”
“警方还把这个事情发在网上,通知附近居民注意呢。”
“恩,我看应该是这条漏网了,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来捉。”
房东边掏手机边嘱咐眼镜大学生:“你可别碰它啊。国华蛇药厂的蛇都是喂药长大的,被咬了不定会不会死人呢!”
眼镜大学生正想伸手去抓,听见房东的话,赶紧收回手。
那条蛇盘在永远停在凌晨四点的挂钟上,吐了吐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