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迎春楼花团锦簇,张灯结彩,半透明的各色丝绸彩带在连廊、在舞台、在楼道飘飘悠悠,说不出的绚丽奢靡。
突然,整个迎春楼陷入一片黑暗,众人正疑惑的四处张望。
却见舞台上方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亮光,亮光在摇曳丝带的映衬下,隐隐约约,极尽神秘柔媚。
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中弥漫开来,舞台上方,纷纷扬扬撒下轻盈的桃红粉黄花瓣,花瓣迎风飞扬,在半空盘旋。
在花瓣飞扬的间隙,朦胧间,花色渐浓,拥拥簇簇,众人正凝神,突的数条彩带从花团向外辐射,铺展开来,形成一个旋转的花带圆盘。
与此同时,所有灯蜡瞬间点亮,照亮光芒四射的舞台。
旋转花带上方,传来悠扬婉转的笛声,众人循着声音抬头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气。
只见那半空中,一戴着面纱的白衣仙女迎风起舞,身姿曼妙轻盈,动作柔美飘逸,随着衣袂飘飘,如人鱼水中游、如飞天越月,如鹤驾祥云……其神其韵,非凡人能比。
整个迎春楼,除了悠扬的笛音,翻飞的花瓣舞,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微张着嘴,两眼痴痴的随着那曼妙身姿流转。
二楼包厢内,骆南笙,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脱手落在桌上。
掉落的茶杯没有惊动他分毫,握着茶杯的手保持原来的姿势,眼睛直勾勾追随着窗外那抹飞舞的白衣倩影,时不时神情恍惚的轻微摇着头,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的尤物绝不可能出现在庸俗的人世间。
旁边的媚儿眼里不知是妒忌还是哀怨,幽幽的看着缓缓降落到舞池中央的白衣美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大厅一角带着众打手维持秩序的春妈妈,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不知道那女子梳妆打扮后,能这样惊艳脱俗,她一出场,原本艳俗的青楼瞬间天上人间,让人不敢亵渎。
春妈妈激动得双手微抖,一把抓住跟在一旁的管家,眼睛看着舞台,嘴里忍不住呢喃出声:“赚大发了,这次赚大发了!咱们迎春楼铁定名气大开了,老马呀……我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海一样往咱迎春楼流进来了……这秦素素,绝了!”
管家点头附和:“春儿啊,我在迎春楼待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你看那眼睛,简直是一湖春水,任谁见了,恨不得溺死在她那池春水里……”
春妈妈用手肘捅了捅管家老马,眼睛往他腰下三角瞅了一眼,嘴里揶揄:“啥?老马,枯木逢春、暗潮涌动了?”
老马尴尬的挠挠头:“嘿嘿……我倒是想啊,没那本事咯。”
舞池上,笛声阵阵,轻舞飞扬,白衣女子在飞舞的花瓣中随手一扬,花瓣带着香气随风飞向一楼大厅人群,人群纷纷站起来,想用手接住那花瓣。
花瓣可是跟那仙女沾了边的,握住花瓣,感觉就能握住那仙女盈盈腰肢。
人潮涌动,微风再起,仙女脸上的面纱被一缕轻风掀开,众人再次惊呼,接着又不约而同的露出痛苦又向往的神色。
痛苦是因为不可得,向往亦是因为不可得。
那脸,凝脂,朱唇、高挺鼻梁小巧而娟秀,犹如粉雕玉琢。
笛声止,神女亭亭玉立于舞池中央,凝眸看向众人,犹如俯视苍生的天上月,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滞,迎春楼再度落针可闻。
“我出万金!”二楼一处包厢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喊,已经有贵客迫不及待的出价,想包下这天降玉女的一夜春宵。
“放你娘的狗屁,这是老子的地盘,轮不到你说话,老子出两万金,她是老子的了!”
哪里来的糟汉?竟然也敢出来抢人?
众人看去,原来是在京都黑市充老大的鲍爷,他掌控着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隋的黑市买卖,手里金银无数。碍于身份不光彩,他平时只会隐于暗中。
今日竟不顾身份,贸然出手,足见他的着急上火。
鲍爷可是号称活人煞,杀人不眨眼,他一出手,大多数人就噤了声。
美人难得,但还得有命才能享受,他们可不敢跟鲍爷比狠。
“京都是你的地盘?这牛皮吹得太大,可是要命的呦。鲍狗,若想活命,滚回你的阴沟待着去,别出来丢人现眼。看看你那一身肥膘,也不怕吓着美人。”
二楼另一处包间传来绵软慵懒的声音,隔着窗,看不真切人。
“奶奶的熊!管你是哪路神仙,老子照样能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小子,莫故弄玄虚,给我滚出来!咱俩单挑!”
那鲍爷提起配刀,腾的站起来,带着几个身手不凡的喽啰,就往对面那包厢撕杀过去。
对面包厢从窗口“噗噗噗”射出无数利箭,利箭破空而去,直奔鲍爷门面。
鲍爷带着众喽啰,铛铛铛就是一阵挡,手起箭落。
“呵!身手还不错嘛,敢挡我箭?拿命来!”
“哗啦”一声响,一玉面男子破窗而出,手里的利剑发出“怵”的凌厉破空音,闪电般刺向鲍爷。
鲍爷一个翻身后仰,躲开利剑,同时脚下发力,从矮处挥刀劈向玉面男子下盘。
玉面男子一个冷哼,收剑回旋,利剑的末尾轻盈盈划过那鲍爷脖颈处,随着鲜血喷射而出,鲍狗两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瞪着那玉面男子,嘴里发出此生最后一句话:
“你……是……谁……”
那声“谁”音还没完全出口,人已经缓缓倒下,抽搐半响,渐渐没了动静。
再看四周,双方的人已经打成一片,刀剑碰撞跟撕杀的嚎叫声、还有四处奔逃的其他人的呼喊救命声,整个迎春楼陷入一片混乱,死伤无数。
那春妈妈早就不知躲在哪张桌子下,瑟瑟发抖。
迎春楼的打手们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便也躲的躲,藏的藏,任由整个迎春楼被打砸。
那女子,也就是叶小七,似笑非笑的站立在舞台中央,看着这场厮杀,满眼见怪不怪的不屑。
她手上突然一紧。
“姑娘,快跑,我带你逃出去!”
骆南笙拉着叶小七的手就往后门逃出去,叶小七被他拉着,被动的跟在后面小跑。
“去哪?”她大声问出口。
“你别管,跟我走!”骆南笙忍住心头的激动,拉着美人的手,疯狂的往前跑。
后门出口停着一辆马车,是骆南笙趁乱让随身小厮溜出去备着的。
到得马车跟前,他转身,扶住叶小七,深情的望着她的眼睛:“上车!我带你离开!”
叶小七柔媚一笑,扶着他的手,毫不怀疑的钻进了马车。
她一笑,骆南笙瞬间恍惚。
他迷离着双眼,看着叶小七的白色纱衣衣摆隐入马车里。
他刚想跟上去,右肩一痛,骆南笙艰难的回过头,看到那玉面男子放下手里的弓箭,正冲他露出邪魅的笑:
“跟我抢人?骆什么?啧啧啧,刚说完又忘了!哦,记起来了,骆南笙是吧?胆挺肥啊!来人……给我废了他的腿,别忘了,不是废两条腿,是废三条腿!”
骆南笙脸色煞白:“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城脚下,你们就不怕朝廷拿人么?”
“呵!我听到了什么?朝廷拿人?拿谁?你么?哈哈哈……给我打!”
“啊……”
随着一阵拳打脚踢,骆南笙的惨叫声刺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