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颜宁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茶水送到唇边,迟疑少许,终是缓缓放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问道,“小子,说拒绝就拒绝,你可知这一万两是何等一笔巨款,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心动?抑或是说,你小子所图甚大?”
颜宁海周身气场沉凝,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双眼微眯,直视徐宁双眼,目光凌厉带刺,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都给看穿。
徐宁心下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相信徐大彪,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在下只求与颜小姐白首偕老,携手余生,还望颜叔叔能够成全。”徐宁情真意切,抬头与颜宁海目光相接,神色坦然无惧。
颜宁海闻言,放声大笑,语带调侃,问道:“怎么?屁股不疼了?还是说不装了?”
徐大彪等一众家丁,闻言连忙下跪告罪,请求责罚。
“行了,都起来吧。”颜宁海挥了挥手,而后指向徐宁,“将里面的东西拿了,打二十大板。别给老夫弄虚作假!打完将此子找间院子,也关起来,禁足!至于期限……”
颜宁海略作思索:“老夫还没想好,时间暂且不定,等到老夫想好后,再做定夺!”
“不是?还要打?”徐宁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眼垂着个头跪地上的徐大彪,感觉自己好像是又被卖了。
“怎么?难道不许打?”颜宁海瞟了眼从徐宁衣服下面抽出来牛皮垫子,反问道。
“能,能打!岳丈打女婿,天经地义!”没办法,颜宁海拳头大,既然被发现了,二十板子看来是无可避免,不过徐宁还是想好好恶心颜宁海一番,故意将岳丈两个字咬的很重。
“打,给老夫狠狠打,谁要是敢出工不出力,老夫打断他的腿!”颜宁海一想到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就看上眼前这么个野小子,还非嫁不可,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朝着打板子的两个家丁大声吩咐道。
板子这次不再软绵绵,也没了牛皮垫缓冲,实打实打在屁股上。
徐宁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结结实实挨了二十大板,而后被家丁给抬着,特地找了间院子,关在里面。
待到所有人尽皆散去,颜宁海这才缓缓起身,来到祖宗牌位前,取了三炷清香,而后转身走向祠堂偏门那间被锁起来的小室。
此室钥匙唯有他一人持有,府里的下人都不许踏足此处。
室内空间并不大,里面布置极为简单,一张供桌,一块蒲团,一张画像仅此而已。
“汐月她娘,为夫来看你来了。”颜宁海点上三炷清香,插进香炉后,满眼忧伤,定定望着供桌上供奉的那块写有“爱妻颜母夕氏闺名晴月之灵位”的牌位,眼中不自觉间,已有泪水闪烁。
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张画像,其上画着一女子,坐于树下抚琴弄月。
“晴月,你说为夫该如何抉择?汐月那丫头心有所属,为夫瞧得真切,她是真对那野小子动了情。”
“然而颜家如今已是危机重重,内有族人作乱,外有政敌窥伺。倘若不能与李家联姻,借着李家力量助为夫重回京师的话,一旦为夫政敌得势上位,颜家恐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为夫难啊,要是晴月你还在为夫身旁,那该有多好。”
颜宁海发了一通牢骚,将眼角眼泪擦拭,整理衣冠,而后方才转身离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颜家和女儿只能选一个。
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亲手将女儿推进火坑;
还是为了女儿,这诺大一个颜家,不要也罢。
颜宁海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一边是他花了大半辈子心血打造而出的颜家,一边是他在这世间仅存的唯一血脉。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怎么选,颜宁海都很疼。
然而,颜宁海的这种纠结心理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当天晚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也就在李家传出李昌庆死讯没过去多久,又一惊天噩耗接踵而至。
自京师所在,颜家密探发来密信,告知颜宁海,将他拉下宰相之位的政敌赵景明,当晚被皇帝亲赐谕旨,擢升为吏部尚书,特许代行宰相事。
当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入颜宁海耳中时,他犹如遭受五雷轰顶,身躯一晃,重重跌坐于地,许久都未能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李昌庆的死,赵景明的代行宰相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偏偏在同一时刻发生。
这已经不能算是巧合,以颜宁海混迹官场多年的敏锐洞察力,他隐隐觉着,李昌庆的死,很可能与赵景明有关联。
颜宁海想要借李家的势重回京师,李昌庆后脚就暴毙惨死家中,与此同时,赵景明代行宰相事。
这两套组合拳下来,算是彻底将颜宁海活路给堵死了。
“难道这是要天亡我颜家不成?”颜宁海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为了笑,而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绝望的苦笑。
他仰天怒吼,瘫倒在地,想着颜家,想着女儿颜汐月,原本不知该如何抉择的难题,在此刻,在他心中有了答案。
颜家老了,女儿却还年轻,不该让女儿为一个将死的颜家,再去做出无谓牺牲。
“野小子,但愿老夫没有看错人。”
两行清泪顺着颜宁海眼角滑落,忽然之间,颜宁海莫名觉得一阵轻松,他已然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晴月,为夫不久便来陪你,记得等等我,我老了,走不动了。”
颜宁海的抉择徐宁不知道,此刻他正趴在床上,屁股稀烂,血都渗红了床单。
床边,徐大彪小心翼翼给徐宁掀开黏在屁股上的衣物,嘴里却是在不断抱怨:“你小子就是太谨慎,我徐大彪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的话你都不信。”
“你要是按照我的话早点去做,有牛皮垫子垫着,屁股也不会给老爷打成这样不是?”
徐大彪手一抖,刺啦一声,扯下一大块连着血肉的布块。
这一下,把徐宁给疼得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嗷嗷叫着喊:“疼,疼,疼,老徐,你他娘轻点,别手抖啊,我屁股快要被你给废了!”
徐大彪没好气又是扯下一块布料:“废了就废了,也好让你长个记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见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徐大彪拿出金疮药来,提醒道:“忍着点,我准备倒金疮药了。”
“会,会很疼吗?”徐宁挣扎着抬起头,转过身去,看着徐大彪手中拿着的那小瓷瓶,问道。
“不怎么疼,我自己也用过,放心,忍着点,眼睛一闭一睁,很快就过去了。”徐大彪露出一口大黄牙,人畜无害笑嘻嘻说
徐宁半信半疑,点了点头:“那试试吧。”
徐大彪拔开瓶塞,正欲倒药。
“等一下。”徐宁挪了挪屁股,“慢点倒,少倒点,你可别一下子全倒我屁股上了。”
“没问题,徐老弟放心便是,我徐大彪在颜府可是出了名的手稳,不多不少,绝对按你的要求来。”徐大彪拍了拍胸脯,给了徐宁一个安心的眼神,手却一抖。
“没问题,徐老弟大可放心,我徐大彪那可是颜府出了名的手稳,不多不少,绝对按你要求来倒药。”徐大彪拍了拍胸脯,给了徐宁一个你就放心吧的眼神,手一抖,一整瓶金疮药全倒在徐宁屁股上。
紧接着,便传来徐宁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