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牌被整齐地掰成了四块。不是两块,不是三块,而是四块。
而且,整齐得就像,被人亲手横纵两刀给砍出来的一样。阿无无言以对,翡翠从前就喜欢用这种刀法。
阿无分送给覃天和甄尘各一块,亲手放进他们的掌心,表面平静无波,心中波澜迭起,对听雪说:“不止三块,看来翡翠不认可你呢。”
她仍把一块碎片甩向听雪,自己握着最后一个碎片默然无语。
饶是覃天和甄尘,也觉得这玉牌碎得有些不寻常了。难不成,翡翠的灵魂真的听见了阿无的请求,做出了她认为合适的结果。
听雪把阿无说的规则记得一字不差,“你说,如果我分到一块,便是受到认可。”
阿无反驳,“数量超出三块不作数这句话在前面,优先级高。任你说什么也没用。”
听雪浅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全清楚,你硬是要心口不一,我也确实拿你没招。
“但是,覃天和甄尘也好,还是已故的翡翠,他们都是全心为你好,你应该从心而行,才不辜负他们的心意。”
阿无郁闷转脸背身。这下倒成了她的不是了?她知道翡翠应该也想她右手好好的,还能得到一个强大后盾。但……她还要再想想。
“在山上逗留久了,回去吧。”
阿无收拾残局,清洗煮汤吃肉用的锅和碗。即便只剩一只手,她还是习惯自己的活自己干。
甄尘见了,赶紧从她手里抢过来。一边洗,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我知道你以前很擅长做这做那的,但我跟着你,可不是要让你受苦。”
阿无笑了,“你和覃天该不会以为我今天做菜给你们吃,意味着我以后要给你们洗手作羹汤?才不是呢。我还是要做我想做的事,虽然我还没想好,杀了戚凤舞后,我要做些什么。”
她只是想给自己在意的人煮一顿菜罢了。因为这是她在奴隶车队时,早早就发现的才能。那时大家都觉得她做菜好吃。
而且,食物是很重要的东西,承载了生命。她见过人活活饿死,自己也曾受过饥饿之苦。
“食物有保存期限,所以当下的就是最好的。我觉得谁真心对我好,就会给他做吃的。”以前,她也给听雷和翡翠做过。
覃天看见甄尘和阿无说话,三言两语就让她心情好转,便松了口气。
下山路上,阿无冷脸对听雪说:“你要如何我不管,我之后要去见全真哥和他义父,能麻烦你先把我的手变回来吗?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他们。之后随你高兴什么时候再弄走。”
听雪没说话,挥挥手,把阿无的手臂变回来,顺带也给她把沾血的衣服给幻化如初。
“衣服是假的,脱下的时候就变回原样了。”祂本想说自己没有那么小气,不至于变出手来又收回去,想想,又觉得自己有前科,说了阿无也不信,就不说了。
“谢谢。”阿无冷漠地回了一句。
甄尘一路上叽叽喳喳,转移阿无注意力,不管是逗阿无开心,还是惹她厌烦,他都觉得,比冷冰冰生闷气的样子好多了。
有时口无遮拦,说错话的时候,覃天就会替上。用他一贯有的柔情,安抚阿无的心。
听雪默默看着三人的相处。祂承认,祂确实没有覃天的温柔宽厚,也不像甄尘那样热情洋溢,难以插足。
祂生来是雪山之巅的一朵冰棱花,诞生于寒冷与寂静。
忽然,祂想明白了。对阿无说,“我喜欢你冷漠的样子,你可以一直和我冷战。这是我们特有的沟通的方式。”
阿无两眼一闭,气到说不出话来,闷在覃天怀里。
连下山的这段路也觉心烦,让覃天背着自己走。把脑袋搁在他背后,不想看见听雪这个说不通的家伙。
覃天稳稳背着阿无,没多久,阿无便睡着了。三人下山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缓。
覃天示意甄尘过来,待他靠近后,就让甄尘把阿无接过去,无声告诉他:我去和听雪谈谈。
甄尘怕把阿无惊醒,万分小心地接过,虔诚地抱着她,坐在下山路上的台阶上。
这时,阿无微微动了动。
甄尘自责自己动作粗鲁,在心里准备了一番道歉的说辞要说。谁知,阿无闻了一下他的味道,就主动攀在他身上,换了个姿势,斜斜倚着继续睡着。
甄尘心里跟流了蜜糖一样。啊,好可爱好喜欢,他低下头,看阿无脸上微小的绒毛,莹润的脸。一根根数着阿无的眼睫毛。
好喜欢。
一滴水珠忽然要砸在阿无的脸上,甄尘赶忙接住。他抬头望天,下雨了?不,没有。他摸了摸脸颊上的湿润,哦,是他在哭。
对不起,阿无,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我能把你的手治好,你就不用这样了。
你等着我,我能起死人,自然也可以做到肉白骨,等我让你的手长回来,你就不必再看听雪的脸色。
甄尘暗暗发誓,他正要抹去泪眼,一只手已替他拂去。
那手指虽长,却并不平滑纤细,而是有厚厚的茧子,指肚的地方还有像是狠狠咬过,留下的疤痕。
这是阿无的手。
阿无手抚着甄尘的脸,“怎么了?我刚不是在覃天背上,现在躺你怀里,你怎么还不开心了?难道说,还没正式在一起,你就腻了?还是说,嫌麻烦,害怕?”
“胡说八道。你睡你自己的吧。我就乐意抱着你,就从天哥那把你抢过来。”甄尘抱着阿无不撒手,手按在她眼睛上,让她闭眼。
“哦~伤春悲秋,叫我撞见了。这次好点了,恼羞成怒也没咬我。”阿无也不挣扎,依旧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只是临了问一句,“覃天去哪了?”
甄尘不说话,只轻轻吻她,哄她睡着,才摸着她额头,低声说:“天哥他厉害着呢,他给你鸣不平去了,不愧是正宫呢。”
覃天把听雪叫到一边,气度庄重严肃,仿若老师,循循善诱,规劝走向歧途的学生。
“听雪,原本你有治好阿无右手这一项优势,但你主动放弃了。不过,阿无姐姐的玉牌结果,又挽回了一些颓势。”
听雪漠然,周身放出冰寒威压,侵人骨肉,冷言:“你在教我怎么做?”
覃天分毫不惧,他内功护体,和善浅笑:“论修为,我不过区区凡人,但若论对人性的了解,我好歹是合欢宫之人,自然不会比你这朵冰棱花差。”
听雪收了威压,祂没从覃天心里听到任何心口不一的内容。
覃天由衷觉得,不管听雪最后会不会跟在阿无身边,都要让阿无开心快乐才行。
一如今天这样,像是在和敌人生死相搏,甚至危及阿无生命健康的情况,绝不能再发生。
“你建议我怎么做?”听雪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覃天能听出里面的不同。
他提出几点具体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