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赛琳娜站在酒馆中央,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瞬间,她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怒火与难以置信。
她猛地伸手抓起吧台上的一瓶酒,手臂高高扬起,伴随着一声怒吼,将酒瓶狠狠砸向地面。
“哗啦”一声,酒瓶碎片四溅,酒水在地上蔓延开来,就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境。
“该死的!你以为你是谁?”赛琳娜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
“不过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儿,我供你吃穿,给你住所,你就这么报答我?”
她一边咒骂,一边又抄起一个酒杯砸向墙壁,“说走就走,去当什么冒险者,你以为那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是会丢了性命的!”
赛琳娜气得在酒馆里来回踱步,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她的愤怒与不甘。
“好啊,你要去送死,就别再回来!我就当没收留过你这个白眼狼。”
“蠢货!全都是蠢货!为什么这些傻子全都让我碰上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忍着,愤怒依然是此刻情绪的主宰,让她继续口不择言地宣泄着内心的痛苦与失望。
赛琳娜在一阵疯狂的宣泄后,渐渐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一片狼藉的酒馆,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与落寞。
接着她身体一歪,重重地坐到倒在地上的柜台上。
她的目光在一片狼藉中瞥见柜台里还未被殃及的一瓶酒,将其捡起。
她拔开瓶塞,对着瓶口就猛灌了几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她的衣领。
那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却丝毫无法浇灭她心中的怒火与痛苦。
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酒馆的门口,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三个相继离去的背影。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以为外面的世界那么好闯荡?”她喃喃自语着,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哽咽。
手中的酒瓶被她越握越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指望我会去给你收尸……”可话虽如此,她的眼神中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担忧与牵挂,只是这复杂的情绪很快又被愤怒所掩盖,她仰起头,又灌下一大口酒。
不知过了多久,赛琳娜在酒精的麻醉下昏昏沉沉睡去。酒馆中一片寂静,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第二天,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酒馆,赛琳娜如往常一般坐在柜台前,机械地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却尝不出丝毫滋味。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酒馆的门口,仿佛还在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
然而,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什么都没有。她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脑海里不断交替着回忆与愤怒。
“哼,估计那小子现在正得意地在外面冒险呢。”她低声自语着,声音里透着一丝自嘲与无奈。“肯定还想着冒险真好玩啊,怎么会有危险,老板就会骗人……”
这是她儿子曾经让她无比恼火的话。赛琳娜又一杯酒下肚,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但眼神依旧冰冷。
这时,一位常客走进酒馆,赛琳娜这副模样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了,于是直接无视她,大声喊道:“周末,给我来一杯麦酒!”
喊完后,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光在酒馆里逡巡一圈,却只看到赛琳娜形单影只地坐在柜台后。
“呃……老板娘,周末那小子呢?”常客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赛琳娜听到周末的名字,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她狠狠地瞪了常客一眼,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吧台上。
“哼!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账东西!他走了,跑去当冒险者了,去送死了!”
常客被赛琳娜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哎呀,这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不过,他也许是想出去闯荡闯荡,年轻人嘛,总是有些热血上头。”
赛琳娜一听,更加恼怒,她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吧台上,身体前倾,对着常客吼道:“热血上头?他这是不顾后果!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常客见势不妙,赶紧岔开话题:“算了算了,不说他了。那老板娘给我来瓶麦酒。”
赛琳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耐烦地说道:“想喝自己去拿,别烦老娘。”
说完,她又端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眼神中满是落寞与不甘。
酒馆的常客们都跟周末关系很好,以往总是习惯了周末热情周到的招呼。
这天,又有几位熟客结伴而来,一进门便高声呼喊着周末的名字,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赛琳娜正坐在柜台后自斟自饮,听到这呼喊声,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她放下酒杯,霍然起身,眼神中满是恼怒。“周末不在,以后都不会在了!”她没好气地冲那些客人喊道。
客人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人不死心地追问:“赛琳娜,周末去哪儿了?他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赛琳娜被这追问彻底惹恼,她大步走到客人们面前,手臂一挥,指向门口,“为什么不在?还不是因为你们多嘴。滚!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都给我出去!”
客人们被她的强硬态度弄得十分尴尬,有几个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赛琳娜恶狠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他们只好无奈地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议论着。
赛琳娜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
等客人们都出去后,她“砰”地一声关上酒馆的门,还上了锁。
赛琳娜坐在昏暗的酒馆角落里,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在心中不断地自我安慰着。
“哼,那臭小子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出去体验几天冒险者的生活,等他见识到外面世界的残酷与危险,到时候他就老实了。”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与笃定,仿佛已经看到周末灰溜溜地回来求她收留的场景。
“他在外面肯定连顿饭都吃不上,那些所谓的冒险哪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赛琳娜继续嘟囔着。
“说不定还会受伤,到时候就会想起我对他的好了。”她越想越觉得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于是又猛灌了几口酒,试图用酒精来平复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数落他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的愚蠢。”赛琳娜握紧了拳头,尽管心中仍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对周末归来的期待。
她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着周末回来时的各种画面,以及自己要如何教训他,才能让他长记性,不再轻易被外面的世界所迷惑。
然而,在这自我安慰的表象下,一丝担忧却悄然在心底蔓延,只是她不愿去正视罢了。
赛琳娜在酒馆中熬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依旧没有周末的任何消息,她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她匆匆锁上酒馆的门,径直朝着冒险者公会走去。
公会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赛琳娜径直走向柜台,对着办事员焦急地问道:“我想打听一个冒险者的消息,他叫周末。”
办事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登记册上翻找了一会儿,说道:“周末,他四天前注册成为冒险者,并且领取了一个委托。”
赛琳娜皱起眉头,“就这些?那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回来汇报任务进展?”
办事员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只负责登记和发布委托。”
赛琳娜满心失望,转身又快步来到城门守卫处。守卫们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样子,都有些疑惑。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叫周末,他四天前从这里出去执行委托,到现在还没回来。”赛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守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我记得他,当时看起来挺有干劲的。不过他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
赛琳娜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那有没有人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有没有跟他一起的冒险者?”
守卫们再次摇头,“没有,他是独自离开的,至于方向,我记得好像是北边。”
另一个守卫打断他:“是南边吧。”
“是北边啊。”
“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没有,就是北边……”
赛琳娜听着他们的争吵只觉得一阵酒精发作般晕眩,心中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
“这傻小子,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他明明会不少魔法,新手的委托都不会太难,怎么会出事呢……”她喃喃自语着,眼神中满是懊悔。
“为什么我要放他独自去冒险,明明只要偷偷跟着他,就能保护得住。”
她懊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极力阻拦周末,为何要在他离开时只一味地发泄愤怒而没有给予更多的叮嘱。
赛琳娜的身体微微摇晃着,脚步虚浮地在城门口徘徊,仿佛这样就能找到周末离去的蛛丝马迹。
她开始在脑海里细细回想周末平时的点滴,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能推测出他可能前往的地方。
“那小子平日里对城北的森林似乎有些上心,会不会去了那里?”赛琳娜越想越心慌,她决定先去城北森林探寻一番。
通往城北森林的道路崎岖难行,赛琳娜心急如焚。
一路上,她逢人便打听是否见过周末,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当她来到森林边缘时,望着那片幽深茂密的树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周末,你最好没出什么事……”她咬了咬牙,毅然踏入了森林之中。
赛琳娜在森林中艰难前行,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叩问她内心的自责。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曾经那两场噩梦般的经历。
丈夫和儿子离去的那一天,阳光仿佛都失去了温度。她因劝不动他们外出冒险,没能与他一同踏上那次旅程,等听到噩耗时,只看到冰冷的遗体。
赛琳娜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和儿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等来的是永远的天人永隔。
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
“我才是那个蠢货,同样的错误为什么要犯第二次?”赛琳娜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悔恨。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这次,我一定要找到周末,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悲剧发生。”
她加快了脚步,在树林间穿梭,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与周末有关的迹象。
风在林间呼啸而过,吹起她凌乱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弥补曾经的过错,守护住这个自己新的亲人。
赛琳娜在城北森林中苦苦寻觅了一整天,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的衣衫被树枝划破,双手也被荆棘刺伤,但这些伤痛远远比不上她内心的煎熬。
随着天色渐暗,森林中危险的气息愈发浓烈,无奈之下,她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城中。
回到酒馆时,夜幕已经降临。
赛琳娜打开门,看到那熟悉而又空荡的环境,心中一阵刺痛。她径直走向吧台,没有点亮灯火,在黑暗中摸索着拿起一瓶酒,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她大口大口地灌着酒,酒水混着她的泪水一同滑过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留不住身边的人?外面真就那么好?我又不是没去看过,那不全是危险吗,终日惶惶不安到底有什么好……”她对着寂静的酒馆哭诉着。
此时的酒馆不再有往日的喧闹,只有她那绝望的声音在四壁间回响。
每一口酒都像是在灼烧她的喉咙,却无法麻痹她心中的痛苦与自责。
她不知道周末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唯有借酒消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沉沦。
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没有一点周末的消息,赛琳娜彻底放弃了寻找周末的念头。
酒馆的门依旧紧闭着,只有在她买酒或是偶尔被酒精驱使着出门透气时才会打开。
她每日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周围堆满了空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每一次醉意朦胧中,她都会看到周末的身影在门口晃动,或是丈夫与儿子归来的幻觉,但当清醒过来,面对的却只有无尽的孤寂与绝望。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酒精和对往昔的悔恨,在这小小的酒馆里,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避失去亲人的痛苦,哪怕只是片刻的逃避。
在周末到来之前,赛琳娜亦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周末的到来和失踪,无异于将她的伤口结痂然后用力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