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跟着那位锦衣卫到了一个院子,就见院子中央摆放了很多东西。几十口箱子,各类的古董瓷器,把一块空地堆的满满当当。不过,一个世家大族,被搜出这么点儿东西,似乎有点少。
“王爷,属下才疏学浅,不懂这些古董的真假,但是这些金银首饰,一看就不纯。”那名锦衣卫道。
安王走过去,马上有人打开箱子,拿出一个金钗递给安王,“王爷您看。”
安王把金钗拿到手里,微微掂了掂重量,就知道这金钗不是实心的。那位锦衣卫又打开一口箱子,然后道:“王爷您看。”
安王弯腰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当票”两个字。就听那位锦衣卫又道:“这一箱子都是当票,属下看了,从五年前开始,江陵侯府就开始陆陆续续当东西。”
安王垂眸看手中的当票,是一个花瓶,当了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在普通百姓人家那是一个特别大的数目,但在江陵侯府这样的侯爵人家,有时候一顿饭都不止这么多。
再看看一箱子当票,安王的眼神很是意味不明。他把那当票丢到箱子里,走到一个琉璃彩花瓶跟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轻轻的敲了下,道:“仿的很真。”
在场的锦衣卫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花团锦簇的江陵侯府,内里竟然是个穷酸。全府只收到不足千两银子,金银首饰也都有水分,连这古董都是仿的。
可真不是一般的穷。
别说千两银子,在普通人那里就是一大笔钱了。但江陵侯府是上京城的老牌权贵,家里光仆从就两百多人。
不说别的,一个仆从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话,两百多人就五六百两。再有一家子的吃喝交往,江陵侯府一个月千两银子绝对是不够用的。也就是说,江陵侯府现有的银子,根本不够他们一个月的开销。
“怪不得贩私盐呢。”一个锦衣卫小声说。
安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都收起来吧。”
“是。”
几位锦衣卫迅速的收拾,安王迈步往外走,他要去谢家。
..........
谢家人在看到他们被围的时候,虽然有些惊慌,但没有像江陵侯那样六神无主。
此刻谢家的男子,都集中在了一起。谢大爷谢梓章坐在主位,下边不少人说:“大爷,你赶快拿个主意啊!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谢梓章眉头皱成了疙瘩,看着在座的众人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大哥,赶快联系外边的人吧,我就不相信皇上在他们的逼迫下,不放了父亲。”谢三爷谢梓南声音急切的说。
谢家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又在大乾耕耘了百多年,依附谢家,与谢家交好的朝廷大员不是一个两个。只要那些官员出面求情,皇上看到了他们谢家的势力,不放谢贇也得放。
当然这一步得能不走就不走,但现在他们谢家的当家人已经进了大牢,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是谢梓章坐在那里久久没动,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谢贇会被放了,但他们谢家就处在了风口浪尖。这些年,皇帝一直在削弱他们谢家的势力,但是手段缓和。
可如果他们走出这一步,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做?当年的四个异姓王,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六个公爵只剩下了两个,其他爵位也是所剩无几。秦家人做事情一向狠绝。
“大爷,别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我们全族都要被灭了。”谢家的一个旁支道。
谢梓章又沉默了好久,然后站起身,刚要开口说什么,他的儿子谢凝安也站了起来,在他开口前道:“父亲,不可。”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大多带着不满。谢凝安没有在乎他们的目光,上前几步站在中间道:
“各位叔伯兄弟,你们想一想,若是我们联系了外边,他们也上奏为我们求情了,皇上看到后会如何想?”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谢凝安也没有让他们回答的意思,他接着说:“皇上肯定会震怒。在震怒之下,皇上会做什么?”
谢凝安环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又道:“一,皇上可能会像你们想的那样,迫于我们谢家的势力,放了祖父。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拼着自伤八百,也要灭了我们。”
他目光带有压迫感的看着屋里的人,问:“若是皇上要趁着这次机会,灭了我们,我们可有胜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就是一阵骚乱。谢凝安继续道:“我们毫无胜算,我们会败的一塌糊涂。在这种情况下,依附于我们,与我们交好的势力,谁会帮我们?”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谢凝安声音笃定的又道:“在没有利益的驱动下,没有人帮我们。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诛九族会是我们的结果。”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谢三爷谢梓南看着谢凝安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看看外边的围兵,说不定下一刻我们都要被押进大牢了。”
谢凝安:“让皇上看到我们没有反意,拿出我们最大的诚意。”
“怎么做?”谢大爷谢梓章问。
谢凝安:“父亲,三叔,以及族内在六部重要位置上的人...辞官。”
“这....”
“这.....”
别说其他人,就是谢大爷和谢三爷都不舍的很。但这个时候谢凝安又道:“上交白银三十万两,明目是...我们谢家不愿看到黄河沿边人民受洪涝灾苦,捐银治理河道。”
“这....”
“太多了吧。”
“就是,三十万两太多了。”
......
众人议论纷纷,谢凝安却是语气平静的说:“破财才能消灾。”
这句话让众人安静了,若是三十万两可以买全族人的性命,那这三十万两是值得的。但是三十万两啊,谢家绝对伤筋动骨。
众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谢凝安看着谢梓章道:“父亲,写辞呈吧。”
谢梓章深深的看着这个让他得意自豪的儿子很久,然后问:“你确定这样做,能解除这次危机?”
却见谢凝安摇头,“不确定,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谢梓章又深深的看他,然后耷拉着眼皮沉默了良久,命人拿来奏折、笔墨纸砚,当众写辞呈。他写好后,把笔交给了谢三爷谢梓南。
谢梓南咬了咬牙,坐在桌案前面写辞呈。房间里的其他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不是没有怨言的,犯错的是主家的谢梓晖,他们却要被牵连。但是他们不敢把这种怨言说到明面上,毕竟他们是靠着主家生活的。
直到谢梓南把辞呈写好,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神色都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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