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慧利无奈道。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都这么大的人了。”
小泽奈美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转移话题疲惫道。
“妈，我最近真的好累啊……”
宋如海自从被医生通知只剩下三四个月的时间，脾气比以前更加阴晴不定，打她的频率比从前更高了。
她现在突然害怕，她会不会在他离世之前，就被他活活打死。
“……”
小泽惠利没有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泽奈美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深深吐了口气，无助道。
“妈，我真的好想和他离婚，可是他不肯放过我……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小泽惠利忽然严肃起来。
“你不能离婚，你忘了他是妈妈的救命恩人吗？我们不能知恩不报，他就算脾气不好，你也要忍耐一下，顺着他点，别惹他不开心，毕竟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你嫁给他是高攀了，明白吗？”
三年前她肾衰竭，付不起高额的治疗费，又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是宋如海帮她找到合适的肾源，又支付了全部的手术费。
话音一落。
小泽奈美愣了一秒，而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母亲。
这是她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以前她即使满身伤痕也会笑着和母亲说没关系，自己过得还挺好的。
裸露在外用衣服遮不住的伤痕，她一直骗母亲是自己不小心和宋如海没关系。
她完全没想到母亲一点也没有为她考虑，还让她忍忍，让她顺着他，别惹他不开心……
呵呵……
她哪里敢惹宋如海，已经对他百依百顺了，还要怎么样啊。
母亲一定知道，一个男人要想打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合适的理由，想打就打了。
因为她有一个常年家暴的父亲，母亲之所以能脱离苦海，全是因为父亲当年被债主逼得实在活不下去，选择站在顶楼天台纵身一跃。
难道母亲没有看出她的谎言，真的觉得宋如海对她不错吗？没有折磨过她吗？
想到这……
小泽奈美缓缓站起身，然后在母亲诧异的目光下，将围巾摘下。
洁白的衬衣满是褐色的汤药汁，很脏很脏。
小泽惠利疑惑道：“你衣服怎么弄得？”
小泽奈美没有说话，艰难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狼狈的微笑。
然后，将外套慢慢脱下来，又褪下里面的毛衣，连半身裙也一并褪下。
只留下内衣内裤。
白皙美好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中。
全身上下都遍布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青紫鞭痕。
伤痕里面毛细血管好似破了，呈现密密麻麻的血珠，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渗出血水。
“？！！！”
小泽惠利望着女儿残破不堪的身体，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猜到女儿被家暴，但女儿一直隐瞒她，她也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可女儿突然这样将毫不保留地将伤口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作为母亲的她，自然会心痛不已。
小泽奈美眼含热泪，红着眼质问母亲。
“这些都是拜他所赐，您还不支持我离婚吗？”
她不相信，母亲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还能坚持要自己忍下来。
在她心里，母亲一定是爱她的，因为小时候父亲打她的时候，母亲会帮着阻拦的。
小泽惠利沉默下来。
她作为母亲看到女儿被女婿打的遍体鳞伤，当然要支持女儿离婚。
可她记得女儿和宋如海签了婚前协议，要是主动提离婚会净身出户，她现在的住院费很贵，一直都是靠宋如海资助。
要是女儿和他离婚，一定负担不起她的医疗费。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人世……
小泽奈美作为她的女儿不是应该要孝顺自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毕竟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她养了她那么久。
避开女儿的目光，小声道。
“至少没有伤到骨头……”
还是可以忍耐的吧，她当年也是这么忍耐过来的。
她老公打她相比宋如海，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都可以忍，为什么女儿不可以。
宋如海身体不好，只要把他熬到死，女儿就解放了，宋家那么大家业一定也分不少给女儿。
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宋如海死了以后女儿和自己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
至少没有伤到骨头……
小泽奈美眼眸光速暗淡下来，麻木地盯着母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或许人悲伤绝望到极点，并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流眼泪。
面无表情地喃喃自嘲。
“是没有伤到骨头……没有伤到骨头……”
但其实只是这次没有伤到骨头而已。
半年前她因为给宋如海准备的洗脚水太烫了。
就被他一脚踹断了三根肋骨，出院之后她拿上护照，想要回东京，刚逃到机场就被宋如海的人抓回来了。
回来之后，被他关在地下室，囚禁了整整一个月。
小泽惠利还以为自己的话对女儿起到了安慰的效果，趁热打铁道。
“奈美子，你要坚强，再忍耐一下，等他死了，你不仅可以解脱还可以得到一大笔补偿。”
“……”
小泽奈美再也不想和母亲多说一句话。
默默穿好衣服，而后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病房。
失魂落魄来到地下车库。
颤抖的手拽开车门，上了驾驶位，手握住方向盘。
耳边不自觉响起母亲冰凉的话语。
“至少没有伤到骨头……”
“至少没有伤到骨头……”
“再忍耐一下……”
小泽奈美在这一刻彻底破防。
崩溃地哭出声。
眼泪不争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涌出。
无力地趴在方向盘，肩膀止不住发抖。
原来母亲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在乎自己。
或许当年拦住父亲向自己施暴，只是不想自己那么早被打死，因为那样就不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了吧。
比起自己，她更在乎宋家的家产……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为了救母亲嫁给宋如海这个混蛋呢？
值得吗？
一点也不值得。
她后悔了，好后悔，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