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是余杲杲一周一次的补觉日。
没了美丽女人直击灵魂的“天籁”歌声,却多了胡文英爱的呼唤。
“杲杲,起床了!十点半了,快点起床!”
一看手机,六点半,没睡饱的余杲杲带着怨气,对着空气蹬了两下。
开门声响,是余建雄从菜市场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女儿紧闭的房门,故意大声地喊:“哎呀,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早餐,我们别告诉杲杲。”
余杲杲没什么兴趣爱好,非要说一个,那可能就是品鉴美食。
一个鲤鱼打挺,余杲杲从床上蹦了起来,开门出去了。
洗漱完,余杲杲挑了蔬菜饭团,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耳朵却不安分地偷听着大人们的聊天。
“我在菜市场遇到了十栋那个老太太了。”余建雄说,突然看向余杲杲,“杲杲,她是不是你同学的奶奶或者外婆?”
说的是王彩霞。
余杲杲回答:“奶奶。”
余建雄说:“怪不得她突然跟我说什么谢谢我送给他们的夜包子,我听得一头雾水,想到你昨晚说要送点给同学,所以问问你。”
胡文英也看向余杲杲,“你哪个同学?那个教你题目的男生?”
一听男生,余建雄警铃大作,“什么男生?你不许早恋!”
胡文英睥了丈夫一眼,“你懂什么,早恋多美好啊,只要不耽误学习,有什么问题!一看你就没谈过。”
“你谈过?”余建雄抓重点的能力不错。
胡文英尴尬地咳了两声,引开了这个话题,“你怎么回答老太太的?”
余建雄如实说了:“我就说了邻居之间别客气。对了,有件奇怪的事情,她叫我别对孩子太凶,平时别老骂孩子。我看她是个长辈,也不好说什么,就尴尬笑笑,说知道了。”
转头看向余杲杲,余建雄问:“我很凶吗?我有骂过你吗?”
这回轮到余杲杲尴尬地咳嗽,她心虚地答道:“一点也不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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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余建雄开车送余杲杲回学校。
车子路过公交车站时,余杲杲一眼认出了那个背着书包等车的身影。
胡文英也看见了,转头跟余杲杲确认:“那是不是你同学?”
“是同学。”
公交车站穿着校服等车的不止李修然一个,余建雄下意识以为是那个个子矮矮的女生,“你同学啊!那你叫她上车,我送你们一起回学校。”
余杲杲开门下车,还是一样的开场白,“嗨,李修然!”
李修然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余杲杲,“你坐公交?”
他记得余杲杲都是父母接送的。
余杲杲摇头,指着站台前侧的白色私家车,“我爸妈送我,他们让我叫上你,他们送我们一起回学校。”
“谢……”想到余杲杲不喜欢他说谢谢,李修然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不用了,公交几分钟后就来了。”
余杲杲不高兴地撇撇嘴,他总是这样,总是拒绝别人,“李修然,这是公交站台,车子不能停,不然会被罚款的。”
坐在副驾的胡文英降下车窗,伸出脑袋,对李修然喊:“小朋友,上车呀,叔叔阿姨送你们回学校。”
李修然害怕给人添麻烦,也知道余杲杲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再推三阻四,要是真被罚款了,那给别人添的麻烦就更大了。
后座车门打开,余建雄笑呵呵地转头想跟女儿的同学打招呼,笑容在看到李修然时有一瞬间的凝固,怎么是男生。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邱爱华的脸上,“是你啊!”
李修然礼貌地朝邱爱华点头问好:“奶奶好。”
又向前排问好:“叔叔阿姨好。”
余建雄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李修然,长得不错,做他女婿差点,“你好。”
邱爱华完全忽略了坐在中间的余杲杲,滔滔不绝地跟李修然搭话。
从姓名问到身高体重,再问下去,就要把人家底都扒干净了。
余杲杲及时打断:“奶奶,你查户口吗?”
被这一提醒,邱爱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不太妥当,没再问下去。
车厢内的话题又回到了余杲杲身上。
胡文英问:“杲杲,你们学校中秋国庆放几天?”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假期正好撞到一起。
提到这个,余杲杲就悲从中来,自她上高中以后,再也没享受过完整的假期,“只放三天。”
胡文英也叹了口气,但也理解学校的安排,“再辛苦两年,高考完就解放了。你哥高中也是这么苦过来的,这都是人生必经的。”
每天在知识的海洋里扑腾的余杲杲,都快忘了余阳阳这号人物,“他国庆放几天?”
“七天。”
“真羡慕。”
胡文英笑,“等你上了大学,你也会这么潇洒的。”
余杲杲转头给李修然介绍:“我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哥,现在在外地一个二本院校上大二。”
胡文英来送饭的时候,李修然就知道她有一个哥哥,还听过她给余阳阳发的语音以及余阳阳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
车厢后排座位并不宽敞,三个人坐着有些拥挤。身高腿长的李修然坐着不是很舒服,小心地挪了下位置,却不小心地碰到了余杲杲手臂。
九月份的天气,炎热不减,车里开了制冷。
感受到手臂上一触即离的温热触感,余杲杲抬头看着李修然。
透过她黑亮的眸子,李修然看见了窘迫的自己,“抱歉。”
余杲杲只是笑笑,很快别开了视线,“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邱爱华问:“什么道歉?”
余杲杲解释:“他刚刚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了。”
转头看窗外风景的李修然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时都要将他焚烧。
转过头,对上车内后视镜里余建雄略带威胁的眼神。
李修然嘲弄地笑笑。
除了王彩霞,余建雄也不希望他靠近余杲杲。
多年以后,当已为人父的李修然以同样的眼神,看向女儿的幼儿园同学时,他才明白当年余建雄的心理活动。
余建雄没有针对李修然,他针对的是每一个靠近余杲杲的年轻男孩,但是李修然不懂,天真地以为针对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