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眼前的施凤来与礼部几位堂官,朱由校语气淡淡地问道:“说吧,为何会有落榜举子大闹贡院和礼部?”
作为主考官,施凤来不得不率先发声,“禀陛下,大闹贡院之事主要是由来自苏州府太沧州的两位举子挑头引起!”
太仓两位举子?
不会是所谓的娄东二张吧?
“谁?”
“张溥与张采,其他积极响应的落榜举子有苏州府太沧州吴伟业、苏州府吴江县吴昌时、池州府贵池县吴应箕、扬州府如皋县冒起宗等人!”
哦豁,可都是一群大名鼎鼎的历史名人。
“那你以为,当如何处理?”
“禀陛下,臣私以为,对于这种大逆不道之辈,可令礼部废除他们的功名,终身不得科考!”
“李腾芳,你以为呢?”
礼部尚书李腾芳马上站出来答道:“禀陛下,臣无异议!”
朱由校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准!”
正在这时,王祚远突然出声道:“禀陛下,臣弹劾国子监祭酒吴宗达!”
“所弹何事?”
“臣弹劾吴宗达对国子监约束不力,致使落榜学子对抗朝廷!”
孟绍虞也马上出声附议道:“臣附议!”
“施凤来,朕没记错的话,这个吴宗达跟你是同乡吧?”
施凤来略显尴尬地回道:“回陛下,勉强算是臣的同乡,但他是嘉善县,而臣是平湖县,还是有区别的!”
“那你赞同王祚远之言吗?”
“回陛下,臣不反对!”
“那就让他回乡吧,新的国子监祭酒,当由何人接任?”
施凤来率先抢答道:“禀陛下,臣举荐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状元韩敬!”
施凤来的话音刚落,李永芳马上反驳道:“禀陛下,韩敬曾涉嫌舞弊,名声已经在士林大受影响,臣举荐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榜眼贺逢圣!”
礼部左侍郎孟绍虞也不甘寂寞地出来举荐了同乡,“禀陛下, 臣举荐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榜眼马之骐!”
剩下的温体仁与王祚远两人,面对这种高端局,干脆选择了保持沉默。
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是水太凉钱谦益,在场之人都与东林党不对付,自然不会举荐。
与贺逢圣同科的状元是钱士升,东林党一员,他们自然也不会举荐。
与吴宗达同科的万历三十二年状元杨守勤,已经在万历四十八年病逝,同科的榜眼正是大名鼎鼎的孙承宗。
万历三十五年的状元是广东顺德人黄士俊,因与东林党人走得太近,已经被罢官归家。
剩下的榜眼和探花,便是现在的两位内阁大学士施凤来与张瑞图。
万历四十一年的状元,是与温体仁并列明末奸佞传的周延儒,虽然没有明显的党派,但在场几人也不会主动举荐他。
至于与贺逢圣同科的状元钱士升,与黄士俊同样的道理,也是偏向东林党,已经被罢官归家,而且还是吴宗达的嘉善同乡。
对于几人推荐的人选,朱由校都不想选,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朕觉得万历八年的状元很不错,经过近五十年的沉淀,朕实在找不出还能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万历八年的状元?
皇帝,你是认真的吗?
你难道不知道万历八年的状元是谁吗?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人马上改变了他之前的举荐,那就是这个状元的同乡李腾芳,“陛下英明,斗枢先生不仅资历老,而且知识十分渊博,非刚才几人所能相比!”
但身为浙江籍的施凤来自然不会同意,“禀陛下,斗枢先生虽然如大宗伯所说的那般资历与博学无人能及,但他毕竟是故首辅张江陵之子,若起复他为国子监祭酒,那将至神宗皇帝于何地?”
一直未说话的王祚远突然跳出来反驳施凤来道:“禀陛下,臣以为斗枢先生是最合适的国子监祭酒人选,至于施阁老所担忧的神宗皇帝面子问题,那陛下于天启二年为张江陵平反,又为哪般?”
朱由校也懒得听那么多嘴仗了,直接决断道:“就这么定了,马上起复张懋修为礼部右侍郎兼国子监祭酒!”
还没等施凤来开口反对,李腾芳、孟绍虞与王祚远三人赶忙应道:“陛下圣明!”
朱由校之所以起复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除了资历与学问之外,还有就是对张家的弥补。
虽然张懋修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今年七十三,但这是他对于大明有大恩的臣子肯定。
“对于那些大闹贡院与礼部的落榜举子,礼部联合刑部尽快处理,不可耽搁了三月十五日的殿试!”
李腾芳与其他三位礼部侍郎一同答道:“臣等遵旨!”
施凤来与李腾芳等人离开西苑后,得到皇帝重罚闹事举子旨意的他们,脸上哪还有来时的一丝惊慌。
现在有了大个的出来扛事儿,他们自然可以放手一搏。
很快,直属于三法司的六扇门捕快很快便出现在了礼部衙门门前,将那些带头闹事的举子们一阵棍棒,并押解带走之后,其他凑热闹的举子顿时鸟兽散,快速消失在了各个街口巷道。
有时候,皇帝与朝廷越好说话,这些蹬鼻子上脸欺软怕硬的公子哥们,反而闹得越欢,朝廷的正常运转,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崇祯朝复社为何能够快速壮大,甚至能遥控中央朝廷重臣的人选,以及朝廷政令的决策,还是崇祯对这些人放任纵容所至。
东南的那些生员士子,哪还有心思沉下心来研究学问,全都在热衷于结社,高谈阔论地指点江山,靠他们的出身干涉着地方与朝堂的正常运转。
老朱同志禁止生员议政,是一项十分高瞻远瞩的决定。
你非要说这些社团是所谓的民主党派萌芽,朱由校也无话可说。
但一个于国于民有巨大作用的党派,绝对不是如复社这般由一群喜欢高谈阔论的顶级贵公子组成,以废除商税、垄断官场与社会资源为目的却不顾国家民族生死的毒瘤。
对于这种毒瘤,朱由校不仅会限制的它发展,甚至还会进行坚决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