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课要换座位，本该上周就换的，但撞上运动会只上两天课就没换。
“我们是最后一桌了。”张羡很是雀跃。
孟恔妍眼神淡定扫他一眼，“坐后面离黑板太远，有时候字太小就看不清。”
“你近视吗？”
“没，有时候白板上的字光线不好看不清。”
“噢。”张羡把书抱起来，“没事，就坐两个星期。”
张羡开始整理桌面，顺便将窗户开了一半。
他们的新座位之前坐的是两个男生，地上放着早餐垃圾盒。
孟恔妍看着桌脚下的垃圾，面无表情。
张羡推了推桌上的书，对还没完全搬走的两个人说道：“等下记得把你们的垃圾清走。”
“知道。”一男生回。
等他们把垃圾彻底清走，孟恔妍抽了几张纸，开始擦拭抽屉。
张羡坐在椅子上整理书，桌上留一些上课用的，剩下的放抽屉。桌面腾出空间，他直接趴下了。
孟恔妍收拾好抽屉，拿着粘了灰尘的纸巾去扔，回来时顺手将窗户关上。
教室里本就开了空调，窗户不宜开太大，于是她只留了一条缝。
叶琰和安阳坐到了第一桌，靠墙的两组看黑板视线上比中间两组要差，尤其是第一桌的。
久坐很容易斜视。
两个人简单收拾好桌面，旋即静下心来做习题。
*
高二一班教室里，自习课有一小半人直接趴桌上睡觉，还有的男生打游戏。
余下的人要么做习题，要么做别的。
他们刚结束换座位，夏为竹坐在第一组的位置上发呆。
萧雨婷出去接开水，她背靠着墙，单手支着下颌，无聊地扫视萧雨婷的课桌，无意间发现她抽屉里露出来的纸盒，她拿出来一看，是那支羽毛笔。
怎么还没送出去？
萧雨婷一回来就看到夏为竹手上的纸盒，她坐下来小声说：“你怎么拿我的盒子。”
盒子被放到桌面，夏为竹小声问：“你怎么还没送出去啊。”
从买这个东西到现在也有三天了。
“没找到机会。”萧雨婷说，“明天吧，明天刚好有两节物理课。”
到了明天，下午最后两节是走班课，萧雨婷一下课就开始收拾桌面，从书立里取出物理课本和导学案。
草稿本放在上面，单手拿着笔，临走前对夏为竹说了句“我先走了”，刚迈步往门口走，夏为竹连忙叫住她。
“等一下。”
萧雨婷回头，看到夏为竹手上的东西恍了一瞬，“我差点忘了。”
“给。”夏为竹将盒子放在她手上，顺便说了句，“记得帮我问哦。”
萧雨婷了然笑笑，“知道了。”
沿着回廊到另一边楼梯下去，从二楼楼梯口出来往左边拐，眸子一拾就看到林淮走进教室的背影。
本以为她是最快的，结果林淮比她早。
到了教室，只有林淮一个人，而他正立在空调机前开空调。
预感到有人进来，不禁侧眸瞧去，见到是她笑了一下。
“你来这么早。”
“这话应该我说吧，你来这么早？”萧雨婷选了第一组顺数第三桌的位置，这里他们经常坐。
“因为我上课积极。”他这样说。
开了空调，林淮到第一桌拿了放在那的书本，走到萧雨婷右边空位坐下。
他刚放下书，眼睛状似无意偏了偏，瞅着萧雨婷书上的棕色纸盒。
其实他走过来时就注意到了，甚至有点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见女生将盒子放进抽屉，他转开视线，看着桌上的书。
萧雨婷转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林淮眨了下眼睛，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开口说话，“你要干嘛？”
“呃……”萧雨婷眸子飘忽一瞬，看着他，试探性询问，“我能问你个事吗？”
“你说。”
“就是……”萧雨婷顿了一下，“韩煜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林淮有些怔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韩煜有没有女朋友？”萧雨婷继续追问。
“……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林淮回答完这个问题，心情莫名浮躁起来，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
“哦。”萧雨婷语气淡淡。
林淮盯着桌上翻开的物理课本，短短十几秒，他已经想了很多。
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问的是韩煜？
难道她喜欢韩煜……
如果是，那他要怎么办？
不对，不能胡思乱想！
他将猜想的一切全部推翻。
手指指腹来回摩挲，十几秒后，他呼出一口浊气，决定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难道你……”
后面的话他顿住，留了一点遐想。
萧雨婷才把课本翻到上次上到的地方，右手握笔点着桌面，闻言侧眸看过去，“帮别人问的。”
“是谁？”
“这就不方便说了。”
林淮一直关注她的神情，脸上表情平静无波，丝毫没有一丝慌乱之色。
他不禁缓了口气，给自己一个暗示，她是帮别人问的。
看她神情平淡，给人的感觉倒像是真的帮别人问问。
预备铃打响之后，到这层楼上课的人才陆续出现，掐着点进教室。
物理教室3，一群人结伴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教室里的两个人。
林淮和萧雨婷正埋头看书背公式，门口传来的动静也只是让俩人抬头瞅一眼，然后继续看书。
两堂物理课连着上，中间课间十分钟，下课后教室里格外安静，只有少数人到走廊去聊天。
萧雨婷记完笔记，停下笔，甩了甩因为握笔太久而导致酸胀的手。
林淮则是按着手指，指节发出喀的声音。
“下课先别走。”萧雨婷忽然小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淮转眸看向他，看不出情绪，语气异常的淡定，“嗯，好。”
最后一节课上，林淮偶尔走神，一直在想萧雨婷要跟他说什么？
转而又想到她抽屉里的棕色纸盒，心情有些莫名。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铃声一响，其他人纷纷起身出教室，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萧雨婷关上笔帽，书也合上放在中间，笔放在上面。
做好这些，她从抽屉里拿出纸盒。
见此，林淮一颗心突然就提了起来，莫名感到不安，不知道她要和他说什么？
手指搭在桌角，微微划了几下。
不过一瞬，就听到萧雨婷开了口，“这个给你。”
话落，棕色盒子就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要他拿给韩煜的么？
萧雨婷唇瓣微张，忽的微顿，清澈的眸子转了转，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说话。
“我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林淮倏地抬眸望向她，表情微愣，疑惑道：“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歉了？”
她垂下眼，左手揪着校服衣摆，抬起眼时，目光炯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你发了脾气，嗯，也不止那一次。”
“还有就是，年级里传开我们的谣言之后，我对你是有些情绪的，有些厌烦吧，觉得是你的原因才导致的，我当时很烦躁，还有加上快要期中考试的原因，高二的第一次考试我很看重，因为那破事影响到我学习了，心情不好，对你就生了讨厌的心理。”
“等我冷静下来之后也想过，这种事怨不到你，是别人思想不健康，爱造谣传谣。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却将脾气撒你身上，属实不应该。”
她说到这，伸手拿起纸盒递给林淮，郑重说道：“这个是我给你的赔礼。”
林淮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纸盒，短暂犹豫了一下，他拿住盒子。
萧雨婷收回手，倏地笑出声，“在这之前我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为了跟他道歉，还提前编排了一下措辞，可一开口就直接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林淮浅浅勾唇笑道：“其实没必要道歉的，我都忘记了。”
萧雨婷摇了摇头，“要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哪能莫名其妙受我的气。”
“是吧，林淮同学？”她歪头，打趣地说道，嘴角噙着一抹暖阳般的笑。
林淮微摇了摇头，随即低头轻笑出声，“嗯，谢谢雨婷同学。”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从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她笑这么开心。
“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别人的看法也没那么重要，他们又不了解你，说的也是片面之词，何必在意。”
林淮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萧雨婷有些意外他会跟自己说这些，正色道：“是这么个理，但我很讨厌别人到我面前蹦跶，让我很不舒服。”
教室后门，一个女生靠着墙站立，本来想进教室拿落下的东西，可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面有人，一时竟不敢进去。
林淮和萧雨婷，整个年级都知道他们，更何况上次传的八卦她也知道，而且还是亲眼见证了事情经过。现在教室里两个人笑得开心，这让她更不敢进去打扰了。
话说回来，他们就真的不是情侣吗？
在物理课上，他们都是很安静地听讲，课间偶尔说话，也看不出亲昵。
他们之间像是有一种默契，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学习好，长相好，她倒觉得他们很登对，要是情侣就好了。
教室里传出椅子移动的声音，女生回神，稍微往教室里瞅一眼，发现他们要出来了，她赶紧拐进身后的教室。
这间教室的门没关，她在里面等了几秒后走出。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教室，目光没往他们身上瞟，径直走到之前坐过的桌子前，伸手进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
前门被林淮关上，萧雨婷抱着书从后门走出来，看了眼教室里的女生，她道了句，“记得关门。”
撂下一句话，林淮和萧雨婷往长廊走去。
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就当是给我的万圣夜礼物吧。”
“万圣夜？今天吗？”
“是的。”
“这么巧。”
到了三楼楼梯口分别之后，林淮沿着回廊回班，经过别的班级发现几乎没人。
高二七班里，只有韩煜坐在椅子上。
他双手环在胸前，见林淮进来，眸子微微眯起，嗓音低沉地开口，“你们今天下课很慢吗？”
“有点事耽误了一下。”林淮放下书，拉开椅子坐下来，上翘的嘴角始终没压下去。
这让韩煜不禁好奇，什么事让他这么开心。瞥到桌上的盒子，问道：“你去上个课怎么就多了这个东西？”
像是想到什么，揶揄道：“哪个小姑娘送的，不对啊，你不是不收礼物么？”
林淮也不是不收礼物，是一般情况下不收，但韩煜就喜欢打趣他。
“她送我的。”林淮话里透着小得意。
“她？”韩煜表情微变，意味不明道：“萧雨婷送你的？”
林淮点点头，“嗯。”
“给我看一下她送你什么，怎么好端端送你礼物啊。”语罢，就要伸手去拿盒子，林淮手快一步，将盒子拿走。
“等一下，我还没看呢。”
“那你开。”韩煜下巴一拾，示意他赶紧把盒子打开。
林淮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然后将盒子打开。
见到里面的东西，韩煜啧啧有声，“蓝色的羽毛笔，看上去好复古。”
“诶，她为什么送你东西？”韩煜单手搭在林淮肩膀。
将盒子合上放到桌面，林淮缓声说道：“为了上次对我发脾气的事赔礼。”
“她跟你道歉？”
“嗯。”
韩煜感到意外，不是说萧雨婷道歉的事意外，而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僵了，就跟平常一样，道歉本就不需要了。
林淮眼睑微垂，看了韩煜一眼，他想到萧雨婷问他，韩煜有没有女朋友的事，这事让他有点忐忑不安，是真的帮别人问，还是……
察觉林淮盯着自己，韩煜拍了一下他肩膀，“想什么呢？”
“你有女朋友吗？”林淮突然来一句。
韩煜顿时傻眼，啧一声，皱眉说道：“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就问问，这种事你也不是非得告诉我。”林淮说。
“没有。”韩煜双手重新环在胸前。
林淮怔怔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呼气，郑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的人喜欢你，你要怎么样？”
一道惊雷降下，劈得韩煜怔怔的。林淮语出惊人，险些让他招架不住！
韩煜咳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喜欢的人喜欢我？难道——”
“我说如果。”林淮再次强调。
韩煜被他弄得无语至极，拿手指着他，“萧雨婷跟你说什么了，给我如实说。”
林淮道：“她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没有。”
韩煜皱眉道：“然后你觉得她是喜欢我？”
林淮：“存疑。”
韩煜：“不能吧，我跟她又没交集，别乱想了，可能就随便问问。”
林淮：“其实我后面问她了，她说帮别人问的。”
韩煜剜他一眼，“那你紧张什么。”
林淮抿唇苦笑，“我心里不踏实。”
“……”韩煜顿感无语，起身拿起书包，低斥一句，“回家了大哥，就等你，慢死了。”
从课桌侧边把书包取下，将手机和盒子放进去，拉链拉上，抬步跟上已经走到门口的韩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