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窗外风声呼啸，院子里的凤凰木随风摇曳，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凉。隔着一扇窗，屋舍里的人未受其影响，静静地坐在桌前忙碌。
窗帘被拉上，整栋楼只有二楼左起一间卧室亮着灯。
林淮奋笔疾书，桌上的草稿本写着密密麻麻英语单词，他在睡前会习惯性背单词，一般要记住十个左右，到了明天早上还要温习一遍。
已经十一点了，要是外公外婆在家，十点之后他们就会睡觉，只有他留到十一点。
藤兰中学晚自习到了十点才结束，除去周末，外婆会等他回来才去休息。
卧室安静得只听到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桌上的台灯散着暖黄色灯光，和卧室里的白昼融合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林淮停下笔，盖上笔帽放入笔筒。
他看着旁边的纸盒，伸手拿过来打开，取出里面的羽毛笔，拿在手上看了看。
他很喜欢这支笔，主要是她送的。
将草稿本翻开一页，他想试着写一下。取出墨水瓶，笔尖吸了点墨汁，然后在白色纸面写下几个字——藤兰中学。
白纸黑字，还挺好用。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提示音伴随着震动，在寂静的房间响得突兀，林淮注意力被拉回，转眸望向手机。
屏幕弹出一条广告信息。
看到手机他突然想起照片的事，已经洗出来的照片就放在客厅沙发。
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他想，群里指定有人还没睡。
他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
【橘生淮南】：@所有人 明天记得来找我拿照片，致知楼三楼。
不过一秒，提示音就响了，是张羡发来的。
【羡之无穷】：好咧＾0＾~
*
“铃铃铃——”
期待已久的下课铃终于响了，高一一班第一堂课是英语，又是早上八点，昏昏欲睡一大片，下课铃一响，班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响起。
讲台上，杨澄莹看着趴桌的学生，无奈摇了摇头，上课时，她就看出来很多人都在强撑，一直在钓鱼。
眼睛闭上又睁开。
“你们晚上都是几点睡啊，早上精气神这么差。”
“十二点左右。”
“老师，我十一点半睡的。”
杨澄莹道：“回去记得背单词啊同学们，下堂课要听写。”
话落，她拿着书到隔壁二班去了，二班下堂课是英语。
趴桌大概两分钟之后，叶琰撑起沉重的脑袋，打个哈欠，按了按脖颈，道：“音乐课啊，还要去博雅楼上课。”
安阳喝水的动作微顿，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嗯，我们要现在去吗？”
叶琰闭了闭眼睛，右手撑着下颌，声音低了一些，“等一会儿吧，有点困。”他盯着安阳桌上的书，喃喃道：“我昨天十一点零几分就睡了，怎么还这么困？”
“谁知道呢。”安阳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杯中茶。
“茶好喝吗？”叶琰突然问。
安阳点头，“嗯，还行。”
祁门红茶他不常喝，昨天看见叶琰带了一盒茶叶过来，向他讨要一点来尝尝，味道还不错，他喝得惯，于是叶琰就把那盒茶叶送他了。
叶琰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挂钟，身体坐正，从抽屉里抽出音乐书放在桌面。
“我们去上音乐课吧。”他说。
安阳喝完杯里的茶水，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音乐书和一支笔。
叶琰站起身，理了理校服外套，课桌被他往前推了一下，腾出地方，他侧身走出去，安阳见状，有些不解：“你可以让我起来啊。”
“试一下能不能过，我去叫张羡。”
张羡此时正趴着睡觉，旁边的孟恔妍见叶琰拿着书走下来，下意识问道：“你们现在就去了啊？”
“嗯。”叶琰淡声回应。绕到张羡身后，轻弹他的后背，“起床了，上音乐课了。”
张羡缓缓坐起，伸了伸懒腰，“唉呀……不想去啊。”
“那你就别去呗。”
叶琰抬头看向挂钟，还有两分钟预备铃，再不去又要踩点了，他不太喜欢踩点。
“那你晚点吧，我跟安阳先走了。”
“别啊，等我。”
“我也跟你们一起。”孟恔妍突然说道。
“我们到外面等你们。”
张羡从一堆书里翻出音乐书，随便拿了一支黑笔，转身出教室，跟上已经走到回廊处的两个人。
孟恔妍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小跑追上他们，在跑的过程中还不忘用手抓一下翘起的发梢。
她唇角露出笑容，觉得张羡像个小迷糊。
刚上英语课没一会儿，他就开始低头垂钓了，她偶尔提醒他两次，可一旦上课有了睡意就很难清醒了，除非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人困得不行，还死撑着不趴下睡，又是掐大腿肉又是拧胳膊肘的。
就这么熬到下课才趴桌上睡觉。
到了一楼，他们刚出楼梯就遇上了林淮，他站在台阶下，脚边放着一箩筐球。
讶然之色在几个人脸上浮现，望了两秒，还是张羡先开的口。
“这么巧，在这遇到了。”
“学校不大，遇到很正常。”叶琰说。
况且哪次去上音乐课他们不遇到？只不过没有近距离说话。
“早上好啊，下课记得来找我拿照片。”林淮跟他们挥手说道。
张羡比了个oK，道：“好的，你在几班啊？”
林淮答，“高二七班。”
叶琰拿着书本挡在头顶，“我昨天十一点就睡了，没看到信息，早上才看到。”
就在他这话音落下，预备铃声就响了。
旁边的器材室里走出来两个男生，韩煜一出来就见到他们几个，督促身后的男生关好门。
安阳闻声回头望去，视线转而移到楼梯口，楼上传来了说话声，他听到了陈卓那熟悉的嗓门。
他们都是预备铃之后才往博雅楼赶。
“我们去教室吧，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安阳走下台阶说道。
“你们快去吧，我们也要上体育课了。”林淮说完，和韩煜提起箩筐的耳朵，往乒乓球台的方向走。
*
下课之后，他们决定往致知楼的楼梯上去，顺道过去拿照片。
此时的高二七班教室内。
体育课提前几分钟结束，一回班就有人嚷嚷着开空调，哄闹声不停。林淮坐在座位上，桌上放着黑色塑料袋，露出的边角是照片，露出的部分能看出是暗红色跑道。
下节课是走班课，他将物理书准备好，坐了大概三分钟之后，他拿起书和袋子到了走廊，东西放在隔墙上，探身往楼下望去。
刚好看到成群结伴的人从楼下经过。
等了好一会儿，楼梯口的位置上来几个人，林淮寻声望去，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别班的女生，在她们身后则是熟悉的仨人。
“嘿，我们来了。”
张羡看到林淮的一瞬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就出声招呼，惹得他们前面的女生回头看了一眼。
叶琰抿唇淡笑不语，心里却在吐槽，跟张羡走一起总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们的照片。”
林淮把黑袋子给他们，叶琰接过撑开看了看，里面共有七张。
张羡顺手拿出一张，看了看，兀自说道：“啧啧，小爷我还是这么帅，虽然照片抑制了我的美貌，但还行。”
叶琰挑了挑眉，冲他说了句，“自恋。”
“张羡本来就很帅啊。”林淮说道。
“我嘴臭。”叶琰冷静吐出两个字。
林淮微愣，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羡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哪是嘴臭啊，分明就是有毒。”
安阳呵呵笑出声，“正解。”
叶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瞥了他们一眼，哼道：“行，我有毒。”
林淮低笑一声，面上是一贯的温和含蓄，他拿起放在隔墙上的书，“你们回教室吧，我要去上课了。”
走廊上经过的人向他们侧目，尤其是知道林淮的，好奇地打量他旁边的三个人。
七班走出几个人，他们手上拿着下节课要上的书本，看到林淮在和别人攀谈，顺便提一嘴，“你还不去物理教室啊，平时都去那么早。”
林淮笑着回应，“要去了。”
“你们还用到别的班去上课啊？”张羡走在林淮旁边问。
“嗯，我们班不是完全行政班级，有一门课要到其他教室上。”
“物理。”叶琰瞥见林淮的书，轻声念出封皮上的字，“你物理应该很好吧。”
“还行。”林淮语气很是平淡。
要是韩煜在这，听到他这么说，指定要揶揄他几句。
林淮跟他们在日知楼过道分开，他往格物楼而去，叶琰他们走向对面楼梯口。
上课预备铃准点响起。
上了四楼，走廊外边没有其他人，江忱靠着隔墙而立，看着往这边走来的仨人。
叶琰手上捏着提前拿出来的照片，走过去交给江忱，“给，你的照片，要上课了，我先进教室。”
江忱“嗯”了一声，转身进了二班教室。
回到座位，趁着老师还没来，叶琰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扭头看了眼第一组的方向，起身过去将照片放到沈画桥桌上。
正低头看书的沈画桥一怔，面前落下一张照片，耳边是叶琰清冽的声音。
“你的照片。”
她抬起头就看到叶琰离开的背影。
叶琰刚坐下，老师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