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那股原本就隐隐透着诡异的氛围,此刻愈发浓重得化不开了。
众人各怀心思,皆在这看似肃穆的灵堂前暗自盘算着。
就在这时,刘备身旁的侍从脚步匆匆,神色紧张地前来禀报:
“主公,荆州的使者已然到了。”
刘备听闻,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试图将内心的复杂情绪隐藏起来。
随即他便吩咐道:
“快,将使者引进县衙来。”
不多时,蒯越、蒯祺二人在侍从的引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稳步踏入了县衙。
阳光从门扉间斜射进来,勾勒出他们修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庄重。
蒯越先是恭敬地向刘备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得体,而后侧身介绍身旁的蒯祺:
“左将军,此乃吾侄蒯祺,年少有为,颇具才学。”
刘备缓缓抬眸,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一番蒯祺。
只见蒯祺身姿挺拔,神色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
刘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点头夸赞道:
“真是少年英才,不愧是蒯氏出身啊,果有不凡气度。”
紧接着,蒯越神色庄重,代表刘表开始吊唁刘封。
他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走到那摆放着棺椁的灵堂前,凝视着棺椁,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随后,他对着棺椁深深一揖,语气沉痛,仿佛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惋惜:
“少将军英年早逝,实乃我荆襄之憾事,愿少将军在天之灵安息。”
言罢,还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灵堂内回荡,尽显惋惜之意。
至于此时刘封为何没有与蒯越二人共同进入县衙呢?
原来,在临近新野之后,周不疑目光闪烁,略作思忖,脑海中便已然有了主意。
他凑近蒯越,压低声音,谨慎地建议道:
“蒯越大人,咱们四人最好分开行动,由您与蒯祺兄长先行进入太守府,打探一下刘备的想法。
待时机成熟之后刘封兄长再出现,这般效果或许更好。”
周不疑心中暗自思索:
“如今局势复杂,贸然一同现身,恐怕会横生变数,不如先让蒯氏叔侄去探探虚实,摸清楚刘备的态度,再做打算。”
而蒯越听了,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牵涉多方利益,刘封的出现时机至关重要。
若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麻烦。
蒯越思索片刻,觉得此举确有几分道理,既能先了解刘备的动向,又能将刘封的出现与荆州世家划清界限,以免后续生出诸多麻烦。
当下,他微微点头,同意了周不疑的提议。
于是,此刻便只有蒯越、蒯祺二人进入了县衙。
蒯越吊唁完后,带着蒯祺来到刘备近前。
他看着刘备那一脸悲戚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面上却依旧带着关切的神情,轻声开口安慰道:
“左将军,还望您节哀啊,生死有命,少将军虽去,但他的忠义之名必能流芳千古。”
刘备满脸的悲意,仿佛悲伤已经将他彻底淹没,难以自拔。
他微微抬手,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是无力地摆了摆,声音沙哑得回道:
“多谢异度先生好意,只是封儿这一走,我这心里,实在是痛啊。”
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诸葛亮轻摇羽扇,上前一步。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平缓,看向蒯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蒯大人,吾主因养子身亡一事,悲痛万分,如今身体也有些虚弱。
至于少将军刘封身死一事,想来荆州还应该给吾主,乃至整个新野百姓一个说法。”
他深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可利用机会,想借此从荆襄世家那里为刘备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蒯祺闻言,冷冷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屑,仿佛诸葛亮的话是如此荒谬。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刘封之死,究竟是何缘由,恐怕还未有定数呢。
怎能如此轻易就断定是我荆襄世家的责任,孔明这般说辞,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蒯祺心中清楚刘封之死的真相,自是不会顺着诸葛亮的话往下说,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出言反驳。
诸葛亮却是微微一笑。
他羽扇轻摇,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姐夫这话说得不妥。刘封之死,世人皆知,乃是为救其父才中箭落水而亡。
当日情形,有赵子龙赵将军佐证,少将军为护主公,不顾自身安危。
此等忠义之举,众人皆看在眼里。可少将军为何会遭此横祸呢?”
要说这诸葛亮有一姐姐便是嫁给了蒯祺为妻,因此诸葛亮才称蒯祺为姐夫。
只是此刻,二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如今只能各显本领,展开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诸葛亮微微一顿,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视一圈在场众人,接着道:
“且不说那追杀之人究竟是谁,荆襄地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可背后多有世家大族的影子隐现其中,这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
少将军身处其间,无辜受此劫难,荆襄世家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蒯祺面色一冷,犹如寒冬腊月的冰霜,冷哼道:
“哼,孔明,莫要拿这等臆测之词来说事。
赵将军所见不过是表象,焉能仅凭这些就断定是我荆襄世家所为?
说不定是那暗中潜藏的宵小之辈,故意嫁祸,想要挑起事端呢。”
诸葛亮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继续说道:
“姐夫,若只是偶然的宵小之辈,又怎会那般恰好,恰在主公与少将军出行之时,设下如此狠辣的埋伏?
再者,那箭矢的样式、所用的手法,皆与荆襄某些世家惯用的手段相符,这难道只是巧合不成?”
诸葛亮说到此处,羽扇轻指了一下灵堂的方向:
“少将军尸首无存,仅余衣冠置于棺椁之中。
其英年早逝,令我家主公痛心疾首。
荆州之地,向来重情义、守规矩,如今出了这等事,若荆襄世家不给出个说法,往后这人心,怕是要乱了。”
蒯祺眉头紧皱,心中暗忖诸葛亮这一番话虽是推测居多,但却句句都在往荆襄世家身上引,仿佛要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当下他反驳道:
“孔明,你所言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推断,并无确凿证据。
箭矢样式、手段之类,天下相似者众多,怎能就此认定是我荆襄世家?你这般强行关联,实在难以服众。”
诸葛亮微微皱眉,似是对蒯祺的固执有些无奈,可眼神却愈发坚定,说道:
“姐夫,虽无绝对的铁证,可诸多迹象皆指向荆襄世家,这已是不容忽视之事实。
况且,刘封少将军平日里待人宽厚,并未与谁结下深仇大恨,若不是卷入了这荆襄各方势力的纠葛之中,又怎会遭此厄运?
如今主公痛失养子,荆州百姓也皆为少将军之死而悲愤。
荆襄世家若想平息众怒,维护这荆襄之地的安稳,对少将军之死做出补偿,责无旁贷啊。”
蒯祺一时语塞,心中知晓诸葛亮这话虽有狡辩之嫌,但从情理上来说,却又让人难以辩驳。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诸葛亮的言辞紧紧束缚。
他刚要再开口反驳,诸葛亮却又接着说道:
“姐夫,你我皆是为了这荆襄之地的安稳着想。如今少将军一事已在百姓间引起轩然大波,若不妥善处理,恐生变数,对荆州、对荆襄世家皆无益处。”
蒯祺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他深知若再一味强硬反驳,怕是会让众人觉得蒯家不通情理,从而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顺着诸葛亮的意思应下,又实在不符合他们的初衷。
毕竟刘封根本没死,这一切不过是场戏罢了。
只是诸葛亮这一番连番追问、层层剖析,从情理、局势等多方面施压,让他着实有些难以招架了。
蒯祺咬了咬牙,心还想再辩驳几句,可一时又组织不出有力的言辞。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涨红,竟是被诸葛亮质问得有些哑口无言了。
若不是蒯祺心中明明白白地知道刘封并未死去,且知晓对刘封动手的人正是刘备,恐怕真的就要被诸葛亮那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言辞给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