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看完书信之后眉头紧皱。
他将书信递给刘晔,转而对信使怒喝道:
“你这贼人,竟然妄图欺骗大汉丞相?”
那信使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摆手道:
“大人,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
刘封将军只让小人将这书信送给丞相,别的什么都没说。”
荀攸盯着信使,质问道:
“书信上说刘封被刘备重责三十军杖,可有此事?”
信使赶忙点头,道:
“确有此事,此事已经传遍夏口,大人若是不信,一问便知。”
荀攸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此时,其余人也都看完了书信。
程昱、刘晔等人也纷纷表示,这必定是刘封的诈降之策。
然而,曹操看着众人笃定的样子,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在曹操印象里,刘封绝非如此简单之人,怎会用这般看似粗糙的诈降之策?
想到这里,他又仔细询问了信使一些关于刘封与刘备平日相处的一些细节,信使不敢隐瞒,全部如实相告。
曹操听着信使的讲述,眼睛越来越亮。
听完后,他先是摆了摆手,让信使到厅外等候。
待信使离开议事厅后,曹操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刘大耳!想不到你竟然也出了这昏招!”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曹操,不明白他此言何意。
曹操大笑道:
“诸位,我认为,这刘封,是真降!”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程昱连忙出言劝阻道:
“丞相,刘封之言不足为信啊!他被刘备杖责三十,很有可能是苦肉之计!丞相万万不能轻信刘封这小贼!”
曹操笑着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
“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刘封今日归顺于我,虽说此时突兀,但并非毫无预兆。”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蒯越,问道:
“异度,我听说你们曾经在襄阳城外围杀刘备父子,当时刘封还中箭落水,一度被传为中箭身亡,可有此事?”
蒯越赶忙出列,恭敬道:
“正有此事,丞相。”
一旁的蔡瑁也连忙补充道:
“丞相,我等虽参与围杀刘备父子,但刘封中箭一事与我等无关,绝非我荆襄世家所为。”
曹操点了点头,道:
“当然,因为做出此事的正是刘备!”
曹操此言一出,除了早知此事的蒯良、蒯越二人之外,在场众人几乎全部不敢相信。
只有那胖乎乎的贾诩半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蔡瑁更是叫道:
“此言当真?丞相,那大耳贼竟然会对自己的养子下此狠手?”
曹操满意地捋了捋短须,道:
“恐怕正是如此。
从刚刚那信使所言来看,这刘备与刘封二人之间早就危机四伏,关系裂痕颇深。
想来是刘备最早将刘封收为养子,本当做接班人看待,但随着刘禅的降生,刘封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而这便是二人矛盾的根源。”
听了曹操的一番分析,荀攸、程昱等人恍然大悟。
只有蔡瑁仍不肯相信,暗自思忖:这刘封素有纯孝之名,难道真会与大耳贼反目不成?
曹操见众人已然明白,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刘封对刘备心生不满,也就有可能真心归顺于我。
而这看似粗糙的诈降,很可能就是事实!”
荀攸等人对视一眼,齐声赞道:
“丞相英明!”
夏口,刘封的营帐内。
营帐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几案上摆放着军事地图,烛光在微风中摇曳,映照着四壁。
黄月英坐在刘封身旁,手中拿着药膏,动作轻柔却难掩眼中的担忧与埋怨。
她看着刘封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轻声责备:
“你公子为何非要去诈降?
这实在太危险了。便是要诈降,又为何要用这苦肉计?
三十军杖,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半点假都没掺。”
刘封微微侧身,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
“月英,你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体质好,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此次诈降,非我出马不可,曹操生性多疑,只有我去,他才会相信。
你瞧,我书信里字字句句都是实情,除了投降这事,没半句骗他的,这样才能让曹操相信我的诈降是真的。”
黄月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你呀,总是这么拼命。”
她小心翼翼地给刘封上完药,轻轻将他的衣衫披上。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周不疑的声音:
“少将军,可在营帐内?”
黄月英看了刘封一眼,知道二人有军事要事相商,便起身说道:
“你们谈吧。”
说完,轻轻走出营帐,顺手将帘子放下。
周不疑走进营帐,看到刘封后背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不禁感叹道:
“少将军,你这体质真是过人。
想那日行刑,那军杖打得可狠,一下都没留手,当时你后背血肉模糊的。
结果才两天,竟然就开始结痂了。”
刘封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出色的自愈能力正是霸王之力带来的。
周不疑接着说道:
“少将军,曹操果然信了你投降的事。”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终于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接下来,夏口的联军大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所笼罩,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白日里士卒们操练的呼喊声、将领们议事的争论声,此刻都如同被这平静吞噬,只偶尔传来几声巡夜士兵的口令声。
营外的江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倒映着寥寥星辰。
而曹操的大军,同样不知为何,也暂时偃旗息鼓,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巨大的力量。
数日之后,夜幕如同一块沉甸甸的黑布,严严实实地压在大地上。
江面上,一层淡淡的薄雾悄然升起,像是给这夜中的江水披上了一层轻纱。
诸葛亮与周瑜二人并肩站在江边,江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们的衣袂。
诸葛亮望着江面,神色从容,手中羽扇有节奏地轻轻摇动。
周瑜则微微皱眉,目光锐利地凝视着远方,似乎想要穿透这层薄雾,洞察敌人的一举一动。
“大都督,你看这江上薄雾,温度悄然回升,依我之见,东南风马上就要来了。”
诸葛亮打破了沉默,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笃定。
周瑜微微点头,目光仍未从江面移开。
“我也有同感。这几日的平静,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二人正说着,江面的雾气愈发浓郁,风也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带着丝丝凉意的西北风,渐渐有了转向的趋势。
诸葛亮缓缓抬起手中的羽扇,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对周瑜说道:
“大都督,时机到了!”
周瑜眼中一亮,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好!传令下去,各营将士做好准备,听候调遣。”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刘封,早已在营帐中等待这一刻。
他身着轻便的战甲,腰间悬挂着宝剑,神色坚毅。
帐外,二十多名死士整齐排列,他们眼神坚定,毫无惧色。
刘封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兄弟们,此次任务,危险重重,但关乎联军成败。
我们佯装投降,驾驶火龙船,直捣曹营。大家可有惧意?”
“愿随将军赴死!”
死士们齐声高呼,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
刘封点了点头。
“好!出发!”
二十多艘经过精心伪装的火龙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驶离了夏口水寨。
船行之处,江面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又被黑暗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