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只听“咻”的一声,一块小石子贯穿眉心,愉悦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响起,“嘿,十分!”
靡靡月光透过层云洒下一片寒凉,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显眼,白衣与月光融合,看起来像是流动的银河。
相亦也没想藏着,大喇喇拦住队伍,过分嚣张。
“你是何人?敢拦墨家的队伍!”领头人装扮与墨长离相似,看着眼前拦路人眼中满是防备。
“你们都是墨家的?”相亦点了点人头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应该都可以吧。”
“我跟你说话呢!海月城宵禁,不想死······”
话音未落,白玉般的指尖微微抬起,一道白色劲风横穿而过,在苍冷的夜色中荡开清辉。
身后人话音戛然而止。
血色顺着指尖蜿蜒而下,砸在地面上以依次绽放,十七具尸体保持着拔刀的姿势轰然倒地。
相亦清理干净手指上的血珠,忽然眯起眼——月光打下光晕,竟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线逐渐爬满尸身。
就像是蜘蛛裹附猎物!
相亦前一秒还威风凛凛,下一秒就在神识中尖叫起来,“墨故知!这啥啊!我去!他们在动!我去!冒烟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一个变身把自己盘在树杈上,就看见裹满黑线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接着幽蓝的魂魄破体而出,却在升空的瞬间被某种力量撕扯扭曲,化作一团团黑雾。
“现在不是要死了······墨故知!要活了要活了!”
“小点声。”墨故知恨不得脑子里有一键静音,“找人帮你去了,一会再说。”
相亦听着被挂断的通话,心凉了大半,他虽然是凶兽,但现在明显超出兽的认知了好吧!
黑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在半空纠缠凝结,最后竟凝成一张张人脸,像柳树抽条,生长在黑雾中。
相亦瞳孔骤缩,这怎么看着那么像活人蛊?
失神的瞬间,黑雾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尖啸,接着朝着城西疾驰。
“不是,这东西怎么跑这么快?!”
“我不去!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小师叔!”
相亦愣神的功夫,就看见一红一蓝两道拖拽的灵光从身旁欻的一下飞过。
蓝的在前面狂奔,红的耷拉在后面不断挣扎。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又看到这两道光回来了。
“完了,追丢了都赖你!”余欢单手提溜着寻岳,嘴里不停抱怨。
寻岳和个大鸡仔似的身体下垂,脑袋固执向上反驳,“小师叔是让咱俩来收尸的,不是让咱俩来造尸的!”
相亦:果然是这俩货。
他稳稳落在地上,白衣飘飘,不染俗世,如果忽略从树杈子下来这一步的话。
“诶?相亦?”寻岳一面高声从上空打招呼,一面不断和上面的余欢使眼色。
余欢撇撇嘴,二话不说把手一松,寻岳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掉了下来。
“相族长。”
余欢微微颔首,衣摆擦过寻岳耳尖。
地上猛然升起一根手指,寻岳咬牙切齿,“你够狠。”
“墨故知叫你们来的。”
站着两人非常自觉地忽略了地上竖起的手指。
余欢点头道,“小师叔叫我们俩来收尸。”
说着扫了一眼横七竖八的尸体,“您这是?”
相亦扯了扯嘴角,一副命苦的样子,“我提前来造尸。”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地上的寻岳:为我发声。
三人忙活了一晚上,天将将亮的时候,余欢看着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尸体,长舒了口气,“总算搬完了。”
寻岳抱着个留影石,正挨个给还能看出人样的尸体拍大头照。
相亦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抽搐,“你们宗门还真是清奇啊。”
余欢没听出话中意,“主要是小师叔教的好。”
“这倒也是。”相亦深表认同。
等三人干了一夜的体力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落,而隔壁林家都已经有了人声。
“人家都起了,我竟然还没睡。”寻岳把自己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
相亦虽然忙活了一夜,但明显还没有适应归一宗顺应自然规律的生活,“你们一夜不睡不影响什么吧。”
“相兄,你不懂。”寻岳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睡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我可能确实不懂。”相*一条需要冬眠的蛇*如是说道。
俗话说,眯觉眯觉,眯一觉就精神。
等寻岳再次睁开眼时,偌大的前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人都扔乱葬岗了?”墨故知接过茶盏,“没人看见吧。”
其实有人看见也没事,不过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该避就避。
“没。”寻岳伸了个懒腰,“也怪稀奇的,大晚上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白天来的,我还以为空城呢。”
他们望归城除了冬日太过寒冷,其他时间就算不似白天热闹,但总有三三两两聚会的人群。
“有就怪了。”相亦轻嗤一声,“大半夜全是鬼,哪有人敢出来。”
他看向墨故知,“那些墨家出来的人身体里都被种下了一种奇怪的焏,看着像我们那的活人蛊似的。”
“活人蛊?”
“嗷,就是将一对活人蛊中的子蛊种在另一个人身上,一开始中蛊之人可以借用母蛊的力量辅助修炼,但蛊虫提供力量的同时也会吸取灵力,所以中蛊人只要身死,蛊虫获得的力量就会全部返还于蛊修。”
“不过这东西肯定不是蛊了。”相亦看着拧眉思考的墨故知,“只是那种焏应当和活人蛊的作用相同。”
“当然,子蛊越多,母蛊就越强大。”
“小师叔。”让尘突然头皮一紧,“我们昨天带回的男尸,他的脸我好像在那团黑雾里见过。”
“寻岳,留影石带回来了吗?”
“这儿呢。”
让尘接过留影石,前十七个是相亦所杀,而后面零零散散的那些人,他们几乎都在黑雾中看见过。
“小师叔。”须怀玉将看见过的人面总结出来,能辨认的就足足有十三张。
墨故知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相亦,“那些人死后身体里的应当有黑雾,没攻击你?”
“没。”相亦摇摇头,他才不会说自己那时候在树杈子上盘着呢。
“那些东西凝成黑雾后就跑了,不过你的两个师侄追过去了。”
余欢眉毛微蹙,“我们没追上,只看见它往城外的方向跑了。”
墨故知拿着手里的留影石正一张张翻看那些陌生的人脸,突然她翻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人面。
“相亦。”
墨故知沉吟片刻,指尖一下下敲击桌角,“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体内钻出两团黑雾的。”
“你什么意思?”相亦皱眉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子蛊在体内变成母蛊,再接着分发子蛊,以此类推,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母蛊,当然也是另一个子蛊。”
“就像。”墨故知看着留影石上的人,手指停滞在半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