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多雨,北海大陆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春雨下个没完,整个望归城都在倒春寒。
寻岳和须怀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出门也得裹成球。
“话说今年春天怎么这么冷。”
灵舟上,让尘带着四小只围成一团,中间炉子上的烤肉滋滋冒油,不一会儿热气便驱散了春寒。
“话说小师叔呢?”寻岳看着烤肉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忘了墨故知。
浥青有些担忧,她从早上醒来一直没看见小师叔人影。
“师父说小师叔在船舱里,让我们别担心。”
“嗯?”须怀玉夹起一片肉刚张开嘴,闻言差点咬了舌头。
“我今早第一个上来的,没看见小师叔啊。”
“嘶······小师叔不会睡过头了吧。”
与此同时,不同于望归城的倒春寒,东阳城内早已寒气散尽,阳和方起,满城红情绿意,生机盎然。
人声鼎沸中,尽是对这回成人组个人赛的期待。
“话说这次第一还是归一宗吧。”
“那也未必,归一宗断代了,化神组没人上。”
“那炼虚组第一肯定是归一宗了。”
“那倒是。”人群中有人点点头,但眼中却流露出惋惜,“归一宗今年也就团体赛表现良好,新弟子里只有那个余欢在金丹组拿了第一。”
归一宗的整体实力毋庸置疑,哪怕成人组没人参加也不会有人议论什么,可一个宗门最重要的就是传承,这也是为什么各宗对天才如此争抢。
很显然,归一宗的新生代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
“墨故知呢?”有人问道。
“退赛了,据说人都不行了。”
人群里发出阵阵叹息,却又意味不明。
天才的陨落让人惋惜,但也有人窃喜。
“那是不是归一宗的灵舟!”
“是归一宗!那个金丹组第一,还有须怀松的弟弟,还有那个身负三清焰的医修,等会,怎么还有个戴幂篱的?”
“一二三四五······人数对啊,那个戴幂篱的是谁啊,没听说归一宗招新弟子了啊?”
“哎哎哎,没有坐轮椅的,墨故知没来啊,不会真没了吧?”
“归一宗没人陨落,应该还是活着的······吧。”
众人对归一宗出现的“新弟子”议论纷纷,归一宗的五小只也瞪大了双眼。
“小······师叔?”浥青试探喊道。
“怎么了?”墨故知有些纳闷,不就带了个幂篱,怎么一个个的惊讶成那样。
“没事没事。”浥青摆摆手,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倒不是认不出来,主要墨故知身上的气息太过诡异,以前虽然提不起人气,但灵力中却蕴含生气,如今看来,人气生气都没了。
墨故知跟在弗唯身后,幂篱隔绝了一路上各种探究的目光。
众人眼看带幂篱的修士坐在了归一宗长老席上,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清宁仙尊是看墨故知不行了,又收了一个?”
“不能吧,我记得归一宗第一百代还有一个。”
“你说的是司灼真人吧,他是男的。”
众人对此谁也没个准信儿,眨眼的功夫比试抽签都结束了。
一男修将手里的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跑到主席台上再三确认才不可置信地上了演武场。
比赛开始前,裁判开始介绍第一场比试双方。
“玄天宗沈泽安对战归一宗墨故知。”
话音刚落,看台上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有人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有没有听见归一宗是谁?”
“听见了。”那人咽了咽口水,“墨故知。”
“你确定?”
“不知道。”
修真界以化神期为界限,修士修炼到化神,就意味着成为一方大能,可以开宗立派。
因此,化神组的参赛选手除了极个别散修,就是各宗长老,年纪至少都几百岁了。
可现在,一个不到半百的修士竟然出现在化神组,简直是闻所未闻。
墨色身影头戴幂篱缓缓起身,接着干脆利落地落在演武场上,对着来人拱手见礼,“晚辈归一宗墨故知,见过沈师兄。”
沈泽安皱眉一言难尽,“墨······师妹真是少年英才啊。”
别说是看台上的观众,就连各宗掌门长老都坐不住了。
“这是墨故知?”
“她怎么能站起来了?还突破到了化神?”
“她的腿竟然好了?”容九看着演武场上的人,冷冷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男人。
男人宽大的帽檐下看不清容貌,但攥紧的拳头暴露内心的惊异。
看台上议论纷纷,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不会是归一宗找来假冒的吧。”
气氛瞬间凝滞,看台上忽地鸦雀无声。
紧接着,别样的议论声响起,随着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质疑归一宗的声音也越来越盛。
“不,他们有病吧。”寻岳第一次觉得手里的鸭腿都没味儿了。
须怀玉冷着神色,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台一眼,“人总是不愿承认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
随着质疑声渐盛,竟然有人开始声讨归一宗。
“归一宗这是想赢想疯了吧。”
“也是,想证明自己没断代,不过找人替赛就过分了吧。”
演武场上,被幂篱遮住的眼眸冰凉,沈泽安看了墨故知一眼,心中也不禁产生怀疑,但到底是宗门长老,表情管理还是有的。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看台上的声音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墨故知对着沈泽安拱手致歉,“沈师兄稍候,我处理一下。”
说罢,看台周围几根藤蔓破土而出,随便捆起几个嚷嚷最来劲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扔了出去。
“呦呼~”寻岳顾不上手里的鸭腿,鼓掌欢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其他人的人造流星。
作为经常欣赏寻岳牌流星的浥青和余欢二人罕见配合起寻岳,鼓掌大喊,“小师叔,加油!”
弗唯微微皱眉,看着渡山动了动手指。
渡山瞬间领悟,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短暂的闹剧过后,墨故知微微倾身,“沈师兄,请。”
玄天宗以阵修为主,而沈泽安却是个化神中期的剑修,还是玄天宗掌门的嫡亲师弟,据说修的更是玄天宗老祖的金轮剑法。
墨故知抬手掐诀,幂篱有点遮挡视线,不过她也没兴趣跟剑修硬碰硬。
藤蔓荆棘破土,企图将沈泽安包围。
沈泽安挥剑一斩,金光凝聚成轮,旋转间将地上的荆棘藤蔓碾得稀碎。
墨故知眸光一闪,金本来就克木,在沈泽安这种金系剑法下,她的藤蔓的确不堪一击。
只见数道金光袭来,旋转间竟有圆月之象。
墨故知躲闪不及,轻轻叹了一口气,发间簪上雪落在手心,抬手间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猛地刺出。
铮铮剑鸣之中,一道道金轮就在墨故知眼前破碎。
沈泽安心下大惊,也没人说这孩子会用剑啊。
只见碎光中的墨影挽剑起势,周身威压暴涨,下一瞬间,墨影就到了那人身后。
沈泽安连忙持剑抵挡,眼前人带着幂篱,让人看不清神色,可一招一式灵力浑厚,全然不像刚刚进阶化神的样子。
墨故知不想恋战,单手掐诀,狂风四起,漫天绿叶飞舞,手腕一翻,犹如万箭齐发。
沈泽安没想到来人除了剑法娴熟,灵力更是深厚,一心二用竟没有丝毫破绽。
他眸色沉凝,调动起全身灵力,倏的风云巨变,乌云遮日,衬得演武场上的金光更加耀眼,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天际隐约竟浮现一轮圆月。
剑光霍霍,一轮轮金光铺天盖地,像是月光洒下,叫人无处躲藏。
墨故知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果然,想藏点招根本不可能。”
话音落下,她将簪上雪随意甩到头发上,双手合十,指尖火焰升腾,随着火光渐盛,周围空气仿佛都在燃烧。
如果说天上洒下金光让人避无可避,那地上升腾起火焰就是要烧尽存在的一切。
火舞扶桑以日光,红霞照地浩浩宏。
火焰融化了天边的月亮,撕开了黑暗。
旭日东升,红霞漫天。
整个演武场上火焰升腾,沈泽安避无可避,墨故知身影融进火光之中,无影无踪。
直到沈泽安被天灵火逼至角落,一道柔和的绿光将他笼罩,蒸腾的热度瞬间消失。
下一秒,火光中一点银光晃眼,沈泽安只觉脖颈一凉,轻轻一动便渗出鲜血。
墨故知站在火焰中,炽热的温度仿佛能融化一切,她是其中唯一一抹暗色,如同一阵风,让火烧得更盛。
“沈师兄,承让了。”
墨故知声音清冽如山泉,瞬间浇灭了周围的燥热。
沈泽安感受着脖颈下因为过度紧张而剧烈跳动的脉搏,微微垂眸。
他跳下演武场,回望那道墨色,“墨师妹,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这火,烧得可够旺了。”
金克木,他境界又比墨故知高,本以为是场碾压局。
沈泽安看着手背上的灼伤,这可不是普通的火,甚至异火都比不了。
还真是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墨故知收了天灵火,往归一宗坐席走去。
此时此刻,不论是看台还是主席台脸上都是一水儿的呆滞。
玄天宗虽然是输的那一方,可看墨故知过来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烁着精光,和看什么奇珍异兽似的。
泊苍更是好奇得紧,恨不得亲自跑到归一宗坐席上研究一番。
与此同时,想要研究的还有飘渺宗。
容九身旁的黑衣人看着墨故知,浑身诡异颤抖,隐藏在帽檐下的灼热视线更是烧得墨故知脚步一顿。
“看到了吗,容宗主。”
“这就是我们墨家培养出的最成功的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