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故知觉得自己不仅腿废了,眼睛应该也得捐了,要不然怎么会看见密密麻麻的枪影。
但想想也对,千重嘛,肯定要有很多的。
对屁啊!这个千重竟然不是概数吗?真的有一千个吗?
墨故知收起想挨个数清的小心思,手中飞快结印。
绿色风暴中的人衣诀翻飞,身后升腾起千重银枪,分明都是虚影,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到切实的压迫。
持枪一刺,漫天飞叶随其而动,凝聚的绿色霎时间分崩离析,仿佛最后一场落雨,盛大却颓靡。
局势瞬间反转,在朦胧绿色之间,在万千银光之中,须怀松飞身而起,定睛看着演武场上的女子,提枪刺下。
这下五宗十二派都坐不住了。
“竟然真的能凝出千道虚影!”
“若芙,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元婴期就能使出千重引,还真是令人惊叹。”闲时夕毫不吝啬,满眼都是欣赏。
云之秋切了一声,“那也打不过我们小师妹。”
弗唯眯起眼睛,眸光锐利,“你是不是和容九打赌了?”
云之秋瞬间心虚,眼神乱飘,避而不谈。
“你今年的年例没有了,还有其他人的年例,从你小金库里扣。”弗唯淡淡道。
“不是,我就赌个乐呵,你罚的这些够我赌好几个来回了。”云之秋试图抗议。
“就这么决定了。”抗议无效。
演武场上,墨故知一袭黑衣,浓稠如墨,双手结印,最终合十,直面眼前万千银枪。
“木字,自然之怒。”
凭空而起的荆棘墙吞噬掉刺来的枪影,散落一地残叶,须怀松毫不停滞,带着破竹之势提枪狠狠刺下。
墨故知在荆棘墙另一边,收了继续加固的想法,运转灵脉中的灵力,手中祭出碧海浮生笛。
归一宗那边,弗唯眼底划过一抹亮光,“水墨丹青。”
这是墨故知能吹出调子之后学的第一首控制性曲子,只是碧海浮生笛主要凭借神识攻击,水墨丹青却需要借助外力描绘幻境,弗唯只是把它当作练手的曲子。
水墨丹青,以曲声绘作一幅幅画面,音符化做实体,以此扰乱敌人心境,攻击敌人意志。
银色寒光与绿色笛音相撞,须怀松那边仿若两军对垒,到处是金属摩擦相撞的声音,而只隔了一片荆棘,恍若隔世,笛音袅袅,分明一片祥和优雅。
一墙之隔,却分成了两个世界。
演武场上看似须怀松在上,墨故知在下,但须怀松却并不如众人所想的占优势。
墨故知的笛音并不对外,而是攻击识海。
神识的力量太过强悍,根本不是一个元婴修士所拥有的,幻境铺陈,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可识海被入侵,下意识欺骗了身体。
须怀松蹙眉,根本抵御不了这股强大的入侵。
场上的笛音越来越盛,声声入耳,却吞噬心智,直叫人忍受不能。
就当所有人以为墨故知要趁机攻向须怀松时,她身下神舟一晃,忽然消失在荆棘一侧。
观众席上的人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开始寻找墨故知。
就在消失的瞬间,墨故知突然出现在演武场的另一侧。
除了须怀松,其他人受到的影响更大,余欢在听见笛音的瞬间马上布了个隔音阵,这是被小师叔荼毒多次练出的手速。
紧接着,归一宗其他人赶紧抱团,只剩飘渺宗四人呆愣在原地。
“看这里!”
墨故知身影闪现,几条藤蔓一甩,将陷入幻境中的几人齐齐甩出演武场。
可就在笛音消失的第一秒,一杆银枪破空而来。
“小师叔!”
墨故知躲避不及,调动灵脉中的全部灵力抵挡。
只听“铮”的一声响,碧海浮生笛脱手,汲尽了她灵脉后硬生生挡住这一枪。
紧接着,哗啦一声,碧海浮生笛竟然碎了。
墨故知:!!!我的笛子!!!
看台上瞬间无声,接着一片哗然。
“墨故知那个笛子竟然碎了。”
“须怀松这么强吗?”
“啊啊啊啊啊,我押错了,归一宗你挣点气啊!”
“等等!”有人捂住了那个修士哀嚎的声音,“没碎,不是,就是,你看!”
但见碧绿色的青玉碎裂,碧海浮生笛却仍浮在半空,如同被岁月浸染一般,里面露出了莹润的白色,似玉但不够透彻,表面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就是这么个东西,却让墨故知感到了无比熟悉。
而在握住的那一霎,如同找到了残缺的那片拼图,一阵暖流于体内蔓延,碧海浮生笛仿佛活了过来。
这感觉······
只听见笛声刺耳,如同恶鬼咆哮,地狱哀鸣。
声音裹挟着强大神识拔地而起,一重一重的群山镇压,带着无声的绝望回荡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像利刃,又像针刺,很快席卷全身,萦绕在须怀松周身。
须怀松忍着识海震荡,想要抵挡,却发现自己眼前骤变,尸山血海,哀嚎遍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墨故知神识浑厚,灵力更盛,一曲过后,须怀松双眼紧闭,耳中已经流出鲜血。
“咚”的一声,须怀玉亲自将他大哥送下演武场,容九站在云台之上,大声宣布,“宗门大比,团体赛第一,归一宗!”
观众席上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四小只团成一团跑了过来。
“小师叔!啊啊啊啊我们赢啦!”
这时,观众席上才反应过来。
“赢了?”
“嗯。”
“归一宗?”
“嗯。”
······
一阵沉默后,观众席上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还真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归一宗,天下归一,不愧是四海第一大宗。
就在气氛达到高潮的时候,墨故知突然脑子一阵空白,接着就像强制关机似的,没了气力,不省人事。
“小······”余欢刚想上前抱住小师叔,就摸到软塌塌一滩。
“小师叔!”
一嗓子直接喊得众人头皮发麻。
浥青摸了摸脉搏,下一瞬,瞳孔陡然失焦。
她张了张嘴,可话就像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须怀玉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向墨故知脖颈探去,下一秒,猛地回头看向浥青。
“小师叔她——”
浥青伸手止住须怀玉的话,看了眼归一宗座位上的众人,“不要声张,就说小师叔力竭晕过去了,叫上所有人,我们先回去。”
这边弗唯发现了异样,看了一眼几小只,“这几个孩子未免太安静了。”
“怎么不说话,一个个像哭丧似的。”
“师父······”浥青抬眼,眼眶通红,吓了弗唯一跳。
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弗唯皱了皱眉,向周围一扫,一水的兔子眼睛。
这下他总算明白过来。
最该闹腾的人此刻安静得过分。
弗唯下意识探了探那人脉搏,脑子忽然嗡地一声。
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几次三番确认之后愣在原地。
坏了,这次是真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