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道:“想起那日程锦汐的话,孙媳就替月儿心疼。
月儿也是可怜,生来被送去寺庙寄养,不得亲人照顾。
好容易被接回侯府,却偏偏被亲娘毁了脸。
月儿多乖巧的孩子啊。
想想都觉得可怜。
既然月儿是老夫人的亲曾孙,不如将月儿养在松鹤堂吧。
也算全了您同月儿的祖孙情谊。
世子怕是也欢喜祖母能含饴弄孙。”
李氏听见楚瑶如此说,心中大为不悦。
月儿要是好模好样,把她养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不可。
养个几年,回头寻个京中显贵嫁了。
她这个曾祖母也能沾沾福气。
兴许还能得她孝顺。
可是,如今月儿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别说嫁权贵人家了,就是想嫁出去都难。
这样不中用的东西,她养在身边干什么?
给她老婆子添堵吗?
她敛容道:“侯府近来多事,我这身体大不如从前,哪里有精力再照看月儿。”
“老夫人您刚刚不是说了嘛,月儿有丫头婆子照看,花不了多少精力的。
您知道的,程锦汐在侯府时,同我多有不睦。
月儿我如何带得?
管束不对,不管束也不对。
疼爱她,在旁人眼里怕是故意骄纵、溺爱她。
不疼爱她,在外人眼里,又怕是嫌弃她。
孙媳左右为难,实在不能将她养在身边。
还请祖母见谅。”
“你又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要你尽心了,旁人还能说个什么?”
“老夫人,孙媳想,月儿还是由您亲自教养最为合适。
如今侯府人尽皆知,月儿是您的亲曾孙。
将人养在您身边,才堵住众人的口。
否则坏心眼的人,还不得以为老夫人是厌弃月儿毁了容貌,不待见月儿,才随手甩给旁人。
如今侯府接连发生祸事,人心不稳。
就连世子也因为您执意送走程锦汐,心有不悦。
这时,要是得知您不计前嫌,教养月儿,世子定然会感念老夫人的。
老夫人,您说是不?”
李氏皱眉,思忖半天,沉了脸叹气道:“行吧,那就由我老婆子亲自教养月儿,今日起,就将月儿接到我这里。可我老婆子祸害吧。”
“不!我不去!”
稚嫩却倔强的声音传来。
李氏冷脸看向门口,果见月儿进门。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秋夕院。”
月儿脸蒙纱巾,眼神坚毅,语气不带一丝商量余地。
李氏看她这副样子,心中就有气。
以为当谁愿意管她似的。
但因着楚瑶在旁,李氏还是强忍不悦说道:
“程姨娘不在了,你一个人留在秋夕院怎么行?你如今才几岁?”
“不用。我就在秋夕院,有丫头、嬷嬷在,我可以。”
“你可想清楚了,是你自己不肯搬来我这里?”
“月儿想清楚了。”
“真是不识好歹!”
李氏哼了一声,“那就随你的意,不搬来也罢。
我再安排个婆子去秋夕院,一方面照顾你的起居,一方面也算替我教养你。
咱们侯府清流世家,书香门第。
该学的规矩,你也不能耽误了。记住了吗?”
“月儿谨记曾祖母教诲。”
“你出去玩吧。”
李氏不想见月儿那张脸,也不喜她那双凌厉的眼。
三两句话打发了她。
李氏见月儿身影消失在门口,也就不再想月儿那档子事了。
她如今最惦记的就是怡姐的亲事。
侯府这半年来,伤的伤、残的残。
好端端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害得她为这个担忧、为那个伤神。
身子骨都被这群不孝子孙拖累坏了。
侯府急需喜事冲冲晦气。
思来想去,喜事就交给怡姐了。
如今怡姐年纪正好,相貌也出挑。
她可得好好给怡姐挑捡门好亲事。
李氏担心楚瑶不肯用心,再次嘱咐道:“瑶儿,刚刚我和你说的事,你可得上心。”
“什么事了?”
李氏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才一会儿功夫就忘个彻底。
她就没放在心上!
“给怡姐择个良婿的事。”
“噢,这个噢。好。”
“瑶儿,你记好了,家世不能差了,咱怡姐就得高嫁。”
“高嫁?”
程怡进门就听见祖母在说自己,张口就问。
“祖母,你打算将我嫁给何人?”
“怡姐来了。你这丫头,还知不知道羞臊为何物?张嘴就问我打算将你嫁给何人?”
李氏笑着打趣,“怡姐,祖母这不是正跟你二嫂提呢嘛,让她给你寻个京中才俊,家世人品都要好。回头定给你择个如意公子!”
“祖母,我不要!”
“好孩子,哪里有不嫁人的!我们怡姐还知道害羞了。”
李氏抿唇笑着。
却见程怡脸色不好,板着脸,嘴巴噘着。
程怡刚回侯府那会儿,失魂落魄、心绪难宁。
她满脑子都是荣诚那番话。
想到荣诚可能同王家结亲,她就坐不住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迎娶她人!
不论如何,她都要嫁给荣诚!
于是,匆匆赶来松鹤堂,求祖母想办法。
“怡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祖母,没人欺负我。”
程怡抿唇,好半天才低声道:“祖母,孙女已经有了意中人。”
“什么?你说你有了意中人?”
李氏震惊,几乎从座椅上弹起。
她阴沉着脸,上来就一顿数落。
“说,你的意中人是哪个?
你呀你,怎么这么糊涂?!
都说婚姻大事,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如何这般胆大包天,胡乱就给自己找了意中人?
我看你就是平日话本子看多了,脑子给看坏了。
可不能平白让什么阿猫阿狗哄了去!
啊哟!我的小祖宗。
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人?
他家世如何,有没有官身?家中有人在京中为官吗?
你们一个个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程怡只低头不语。
急得李氏恨不得上前揪她耳朵,让她赶紧招供。
到底是哪家臭小子勾引了她去。
天杀的狗东西!
胆敢勾引她侯府千金!
“真是急死人了,你快说啊!
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是跟他私相授受了?”
程怡一狠心,不再隐瞒。
反正她今日也是要求祖母成全他和荣诚。
“是荣府世子荣诚。”
“荣府?”
李氏眼中晦暗顿时一扫而空。
原本绷着的面皮顷刻松弛下来,“你说的可是京中出了贵妃娘娘的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