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就是沈凌烟,明明是个女子,却终日里打扮成个男人。镇宁侯府被灭门前,就连皇帝陛下都要让她三分,她风光正盛时比起现在的永王加上锦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她最终还是被处死了。
“安凝郡主,洛家大小姐是我的女人,你说她是风尘女子,不就是在嘲讽本王吗?嘲讽本王也就是嘲讽翎国朝廷皇室,你该当何罪!”祁肆夜猛一威吓,惊得安凝郡主腿都软了。
她平日里虽看起来游手好闲还喜欢仗着自己的身份四处耀武扬威,但毕竟也是皇室中人,从小为了在人人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的名利场中活下来,最擅长的技能就是趋利避害,看人眼色,仰人鼻息。
谢方方连忙给她递了个眼色,告诉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立即装作真心悔过的样子,走到羡雪面前,深深作揖道歉:“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折辱了洛大小姐,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羡雪连忙站了起来,扶住了郡主的手:“您是郡主,身份尊贵,我只是一介商贾,虽仗着家世富裕,在这翎都安居一隅,但归根到底不过白衣之身,郡主您跟我行礼,小女子可受不起。”羡雪这话说得亦真亦假,让郡主一时竟辨不清她到底是何意,真心接纳还是暗里讽刺?
“怎么受不起?”祁肆夜一把攥住羡雪的手,“你早晚都是本王的王妃,她见你行礼是应该的!”
安凝郡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这永王平日里惜字如金的,这冷不丁地说一车轱辘话,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祁肆夜拉着偷笑的羡雪一路离开了醉玺居,“你在笑什么?”祁肆夜不解地盯着羡雪。
“没什么……”羡雪抿了抿嘴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心里像裹了蜜一样甜。
二人牵着手在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散着步,忽然,夜空中开始零零散散的飘洒下星星点点的雪花。
“不会吧?真的下雪了!”羡雪欣喜地抬起手臂去捧那些落在掌心的雪花。
昔日的女将军没空欣赏这些风花雪月,她觉得自己是坚韧的战士,不能被这些寻常人家才有资格欣赏的美景束缚住脚步,揉软了心境,她属于战场,千家灯火、万民安宁都需要她的守护。
可欲火重生后,她才渐渐开始喜欢上浪费半日的时间,只为看着窗外落叶,天边落日余晖,听听百鸟争鸣和雨滴落在大地的声音。
这些大概都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沙场的父亲和祁慕风再没有机会享用的大自然的美丽。
生时,他们将自己的大把时间和生命都耗费在了江山社稷之上,直到被处死的那一夜都没有多少日子是为自己而活的。
所以羡雪想用自己的余生多阅一些风景,等到了黄泉地府,她也能将自己此生的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他们没机会再见到的万物美好,就由羡雪来替他们览尽。
看着这漫天的飞雪,羡雪仿佛看见了那些此生无法再见的故人,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祁肆夜察觉出了羡雪的异样:“怎么了?刚刚还说想看雪,怎么这会儿又哭上了?”
他温柔地为她抹去脸上晶莹的泪珠,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心。
羡雪躲进了他的怀中,泪水却渐渐干涸。“没事,我只是想起家人了。
那些年翎国并不太平,年年战火连天,受尽周边各国侵扰。我们家很难在翎都过个团圆年,每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我与父亲还有睿王不是裹着铠甲宿在战场,就是对着一张地图反复推演战局到深夜。
这雪,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阻碍大军行进的战场克星罢了,我们最讨厌的就是雪了……”说着,她的泪又忍不住激涌而出,在祁肆夜的怀中泣不成声,泪水沾湿了他的外衣。
他恨自己一开始还真以为羡雪是想看漫天雪花飞舞的壮观秀丽,原来她只是思念起了故人和往事。
“我明白。”他轻轻拍着羡雪的背,“沈家是翎国所有人的恩人,即使沧海桑田,翎国也最不该亏待了沈家,残害用自己的血肉护一方安宁的将士。
我明白,我都明白,凌烟,我定会倾尽全力助你复仇,为镇宁侯府和沈家平反!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祁肆夜耐心地安慰着羡雪,她的每一声哭泣他都能感同身受。
“现在有我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感受到怀中之人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祁肆夜轻轻为他拂去了落在雪狐裘上的雪花,怕这冰天雪地冻坏了她。
“这么巧!这不是永王殿下和小美人吗?我们这都能遇到!这就是缘分啊!”看来谢方方和安凝郡主也不怕冷出来赏雪了。
羡雪一听到谢方方的声音就立即从祁肆夜怀中站直了起来,怕泪痕被他们窥见,用怀中丝帕细细擦了擦脸。
“不算巧,这条路是醉玺居回翎都中大部分官宅的必经之路,能在这里遇到也算必然。”祁肆夜语气冷漠,有些不爽这两个不速之客又打扰了他与羡雪两人独处的时光。
“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各自回……”安凝郡主话音还未落,就被打断了。
“小心!”祁肆夜和谢方方同时将自己身边的女子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护在身下。
刚才他们都看到一枚飞刀由右侧屋顶方向朝他们刺来。不过二位女子刚好都背对着,故而没发现。
还好,这枚飞刀速度虽快,但还未近羡雪的身就已被附近的洛氏护卫发现打落在地。
祁肆夜听到对面屋顶上似有追赶打斗之声,不到半刻,一个[鬼剑门]护卫和一个暗隐就押着一位黑衣人跪在了羡雪身前。
不过此人嘴角流血,看来早已服毒。羡雪还来不及审问他就断了气。
“竟然有人想杀本郡主!谁啊!都给我出来!”安凝郡主虽嘴上还是不饶人,但脸上满是惊恐慌乱,眼里还噙着泪水,看来是真被吓到了。她还跌坐在地上,应该是腿软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