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招待所里亮着灯,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值班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正在打着瞌睡,一下一下的点着脑袋。
刘根来的开门声把她吵醒了,服务员用例行公事的语气问着:“住店?有介绍信吗?”
回应她的是刘根来递过来的一只野鸡。
“阿姨,我是来那边鸽子市摆摊的,太晚了,家离得远,外面又冷,回家实在是不方便,我原先也没打算住店,也就没带介绍信,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在这儿住一晚?”
服务员看了看野鸡,又看了看刘根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多大了,哪儿的人?”
“阿姨,我十五了,大岭公社岭前村人。”刘根来答道。
“还是个孩子……”服务员想了想,拿出了登记本,“看你也不容易,就让你住一晚上吧,不过,下次可不行了。哦,对了,住宿费一块六,你有吗?”
“有有有,谢谢阿姨,阿姨您真是太好了,要是没地方住,我肯定冻坏了。”刘根来掏出钱,递给了服务员。
“你这孩子,嘴还挺甜的。”服务员收好钱,给刘根来做了登记,又指了指墙边的两个热水瓶,“你住203,这是钥匙,你自己拿一瓶水。”
刘根来又道了声谢,拿水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立在墙角的挂衣架,床单倒是挺干净,房间里温度也不低,刘根来还挺满意。
脱衣上床,没一会儿,刘根来就睡着了。
半夜前后,周启明带着一队治保队员巡逻到招待所门前。
“你们先走着,我进去喝杯水。”
“我说队长,才多大一会儿不见就想嫂子了?”一个巡逻队员打趣道。
“滚!我看你个熊玩意是想连着通宵巡逻了。”
周启明笑骂着走进了招待所,径直来到值班室,拿起服务员的水杯就灌了几口热水。
“野鸡炖咸了,嗓子发干……有啥可疑的人没有?”
“看你那点出息,见了野鸡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孩子都没你吃得多。”服务员白了周队长一眼,把登记本往他面前一推,“没啥可疑的人,就是有个小孩没带介绍信,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住下了。”服务员又添了点水。
“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警惕性没有,一个孩子住招待所本身就可疑。”
周启明说着老婆,拉过登记本看了一眼,一下怔住了。
“咋了?”服务员问道。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周启明指着登记本上的一行字,“这个叫刘根来的就是给我野鸡的那个小孩。”
“那是够巧的。”服务员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只野鸡,“他还给了我一只呢!”
“我说你怎么会让一个没有介绍信的人住店,原来是野鸡闹的。”周启明拿起野鸡颠了颠,“这小子真舍得,到哪儿都野鸡开路。”
“当家的,你说这小孩可不可疑?”服务员问道。
“你当堂堂驻军团长眼睛是瞎的?他要是敌特,马团长会那么护着他?”
“那倒是。”服务员点点头。
周启明琢磨了一下,“给他找房子的事儿还得抓点紧,住一晚上送一只野鸡,多少野鸡也不够他送的。”
……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日上三竿,刘根来才起床。
简单收拾了一下,刘根来下了楼,正要去吃饭,昨晚那个女服务员喊住了他。
“小刘,你等等,阿姨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
见服务员满脸笑容的走出值班室,刘根来有些诧异。
晚上值班,白天不应该休息吗?国营招待所怎么比资本家还压榨员工?
“我家那口子说,你中午要是有空,就去一趟治保大队,他今天上午就能把房子找好。”
“您是周婶儿?”刘根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巧啊,我住个店还能碰到熟人……周婶儿好。”
“你这孩子嘴就是甜,不怪你周叔那么喜欢你。”周婶儿一阵眉开眼笑,“昨晚睡的好不好?”
“我好久都没睡的那么舒服,起床都起晚了。”刘根来笑道。
他这可是大实话,家里那么点的一铺小炕,挤了兄弟三个人,根喜和根旺睡觉还不老实,他能睡舒服了才怪。
“那你有空就来住,不用开介绍信。”周婶儿笑笑,又加了一句,“也不用给东西。”
刘根来挠挠脑袋,笑了。
……
这个点儿,早餐摊早就收摊了,国营饭店还没营业,早饭,刘根来是吃不上了,但也饿不着他,不说别的,光炒熟的花生米,他空间里就有一大袋。
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衣兜,又拿出一根黄瓜,吃几粒花生米咬一口黄瓜,还别说,炒熟的花生米配黄瓜还挺香。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定位了百货商店。
他要买辆自行车。
岭前村离四九城太远了,三十多里路,跑着也要两个多小时,累就算了,有人看到了,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
还是买个自行车方便。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跟供销社一个德行,都是爱搭不理,就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直到刘根来抓了一把花生放在柜台上,售货员才露出了笑模样。
买自行车,自然是要卖二八大杠,刘根来不差钱,拍出一百九十块,买了辆最贵的凤凰。
自行车到手,刘根来才意识到买早了,他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这么大的自行车又不好当众收进空间,只好推着车在百货商店里逛。
一身新军装,再推辆崭新的凤凰二八大杠,刘根来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一时间,他竟成了整个百货商店最靓的仔。
实在受不了被人当猴看,刘根来便推着自行车出了百货大楼,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又抽了根烟,多耗了点时间,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百货大楼。
这回没人再盯着他看了,刘根来自在了不少。
前世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家里现在不愁吃的了,他空间里的棉花有上百斤,昨晚又收了不少布票,刘根来便想买些布,给家里做几床被褥,再添几件棉衣。
这年头的布就那几样,花色也没多少,但就是瓷实耐操,这一点,后世脱了裤子追也追不上。
刘根来来到卖布的柜台,刚要用手摸摸,试试布的手感,那个对他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忽然蹦出来一句,“不买就别摸,脏了你赔得起吗?”
卧槽!
刘根来一听就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