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宁樱劈头盖脸一阵数落,李苍也彻底接受了面前女子就是以前风靡京城,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章春英。
这称号倒不是说她杀人如麻,只是因着当年,整个京城敢招惹这位大小姐的公子都无一例外被揍过,若非是她的夫婿出身皇家,恐怕也难逃毒打。
他的确难以想象曾经那么桀骜不驯的女子,会忍气吞声躲在他身边,一呆就是好几年,更别提来到京城,除了刘恒辰带她出去过一次以外,竟整整两年的时间未曾踏出这府门半步。
李苍神色复杂的看向章春英。
“既然春英姐没有香消玉殒,为何不随着殿下们一起逃走,而是换了身份在暗处照看他们。”
章春英叹了口气。
“当时抛下孩子们随李荀去边关是不得已,我一介弱女子若与他们同去山村居住,很容易被人怀疑,但他们,用着无父无母的身世更能博取同情,即便不忍,我也只能这样办,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来。
至于为何又跑回来,”章春英一脸苦涩,眼眶含泪停顿一下接着道。“当年煜儿去找李荀,我恰好听到你们被莫家刁难,就...”
儿行千里母担忧,李苍闻言默默点头,万大山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叙旧。
“微臣今日来,是受将军所托,太子妃,时机已到。”
章春英神色一愣。
“要在年节动手?是李荀的指令?”
万大山摇了摇头。
“是大殿下,此次雪灾,流民众多,宫中的除一些日夜戍守在陛下身侧的禁卫外都被调遣到我麾下,此番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宫宴?”
“正是,届时咱们的人会证明殿下身份,但...若此事要成,还需太子妃手上的那份东西才行。”
章春英低眉看向自己掌心,随即神色坚定的望向万大山
“好。”
“微臣谢过太子妃,届时微臣会派人来府上接应,届时...”
章春英抬起手摇了摇头。
“不必,我自己去。”
“这...”
“我身边有玲珑跟雨花,不必担心,你只需安排好人手让我能混入宫宴即可。对了,这事儿我儿子知道么。”
“这是李将军为他准备的底牌,殿下并不知情。”
章春英苦笑。
“这老狐狸,难为他能瞒这么久。”
“李将军也是担心太子妃的安危,加之殿下当时毕竟年幼,若不下狠药,怕是没办法得到今日成就。”
“行了,宫宴的时辰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会找个最合适的时机现身。”
万大山从怀中摸出一卷卷轴摊开在桌上,指着京城里头,那座划分最大的地段一角道。
“太子妃可还记得这里么?届时微臣会在这边安插人手,让太子妃委屈扮作宫婢。”
章春英凑近一瞧,哑然失笑。
“这是李荀让你跟我说的?”
万大山有些不解。“正是,有何不妥么?李将军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入口了。”
他所指的地方是离文华殿较近的一道偏门,说是偏门也不完全对,应该说是一面被当作障眼法的木板,是当年章春英怂恿赵延安命人悄悄凿墙做出来的,作为逃课三人组,李荀自然也晓得这里,她是万万没想到,年幼时自己想方设法要远离的地方,竟又要千方百计的回去。
还偏偏都要经过当年凿穿的那堵墙。
实在是造化弄人。
“没有,这里很好,就按他的计划来办。”
“既如此,微臣公务缠身,不便久留,在此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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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辰多少接触过心理学,又活了这么久,身边的人对自己也没什么戒心,从那次万大山来自己家之后,他便觉察出一股十分紧张的气息,弥漫在众人之间。
但多方打听,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一脸不容置疑的微笑告诉他没有什么事,只是因为今年雪灾让他们心神不宁云云。
他不信,但他又没办法查证,只好买账将此事搁置。
过年是件大事,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每年除夕,那宫里头都要举行宫宴,到时候还会燃放烟花爆竹,十分绚烂夺目,算是没有了春晚打发时间的刘恒辰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可今年的除夕,从一大早起,他就没有见到李苍的人,问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连带着宁樱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紧盯着自己袖笼上的纹样发呆。
这种气氛持续到夜色即将降临,饭桌上,宁樱一个眼神,一旁的雨花端起酒壶走到刘恒辰身边,为他斟上一杯。
“小辰,今年你也辛苦了,不妨小酌一杯放松放松。”
刘恒辰不疑有他,端起遥遥与宁樱隔空碰杯,就在这酒要入喉的那一刻,他察觉出这酒水的味道似有不对。
虽然十分微妙,但里头绝对是加了东西的。
*怎么回事儿,这是要给我下药把我迷晕?
为了不惹人怀疑,刘恒辰还是吞下这口酒,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那些知识,大概估算出目前为止能做出的迷药药效发作所耗的时间。在又与李薪他们兄弟几人谈笑风生一会儿后,借口如厕离开了席位。
若他算的没错,再过一刻钟他怕是就要晕过去了,好在是这种药对他平时自己看现代中医做的麻醉药算不得什么,解药就在他房里,吃上一颗就行。
再次回到饭桌前,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抵抗不住,快要晕了过去,便连忙将压在舌头下的药丸咬碎吞下,借着这股劲儿,趴在桌上假寐了过去。
还好他还有个意识空间,只要自己用全部精力都投入进去,跟睡着了其实没什么差别,多亏了这些年的实验,倒是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李薪,你把小辰送到他的房中休息。”
“是。”
李麟霄和李岚峰一脸不解看向宁樱。
“二哥酒量这么差?一杯就醉倒了?”
宁樱没有接话,看着李薪背起刘恒辰远去的身影,她神色凝重,站立在身旁的玲珑与雨花从身后抽屉掏出一盒小巧的妆奁,一张人皮面具在她们二人手中,慢慢从宁樱脸上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