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举着火把拐过鹰嘴崖时,王伦忽然勒住缰绳。崖下传来腐臭味,积雪掩盖的滑坡处露出半截灰布袖子——正是梁山账房先生惯穿的衣料。他摸出袖中密信,矾水写的数字在月光下浮现:七千石精铁、三百张角弓、五船猛火油。
\"回梁山。\"王伦将密信塞进石宝的护心镜,\"好生看着这封信,将来保你性命无忧。\"
“我不怕,大王绝对信任我!”
身后传来夜枭啼叫,那是戴宗在跟踪的暗号。王伦扬鞭抽碎崖边冰柱,碎裂声惊起满山寒鸦。
梁山忠义堂后的密室飘着硝石味,郭猛用火钳拨弄炭盆,火星溅在青砖地上映出跳动的光斑。王伦带来的密信在火舌间蜷曲成灰,矾水写的数字却烙在两人眼底。
\"七千石精铁够造三百架床弩。\"郭猛将铁蒺藜丢进墙角的沙盘,正好扎在汴京方位,\"宋江倒会做生意,把梁山的骨头拆了喂狗。\"
王伦解开大氅,露出内衬暗袋缝着的布片:\"这是从鹰嘴崖尸首上割的衣料。\"染血的粗麻布上沾着墨迹,依稀能辨出\"三月廿七\"的日期——正是吴用声称暴雨毁粮的日子。
“走,我自己去趟清真山。”
门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林冲闪身进来,铁甲上凝着冰棱:\"李应在水寨候了半个时辰,冻得嘴唇发紫。\"
郭猛抓起案上的铜镇纸,忽然反手砸向自己左肩。闷响在石室里回荡,王伦看见他锁骨位置迅速肿起青紫:\"兄长这是?\"
\"烦请先生帮我敷药。\"郭猛扯开衣襟,露出满背刀疤。
于此同时,石宝在房间中,突然抽出靴刀在炭火中烧红,突然划向自己右臂。血珠滴在炭盆里腾起腥雾。
清真山大堂前的雪地被火把照得通明。李逵正举着板斧叫嚷:\"姓李的吃里扒外!\"他斧刃上还沾着兔毛,分明刚从后山打猎回来。张清倚着廊柱擦拭飞石,指尖的茧子磨得石面沙沙作响。
郭猛踹开朱漆大门时,整个厅堂瞬间死寂。他左肩裹着的白布渗出血迹,石宝右臂胡乱缠着染血的麻布。王伦捧着账册踉跄跪倒:\"属下查证不力,请大王治罪!\"
\"好个查证不力!\"郭猛抓起茶碗砸碎在王伦额角,血水混着茶叶顺着他的颧骨流下,\"三千石军粮换成麸糠,你当梁山的弟兄都是驴吗?\"
李应突然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铁链捆着的手脚冻得发青:\"是小人换了粮!\"他重重磕头,前额撞在青砖上砰砰作响,\"但求速死!\"
吴用捻着鼠须刚要开口,郭猛突然抽出佩剑掷出。剑锋擦着李应耳畔钉入梁柱,剑穗上串着的铜钱哗啦作响:\"拖去水牢!每日辰时鞭三十,挂在寨门示众!\"
宋江的喉结动了动:\"大王,这处罚是否...\"
\"宋公明觉得轻了?\"郭猛转身时,左肩伤口崩裂染红半边衣襟,\"还是说清真山另有高见?\"他的目光扫过张顺腰间新换的佩刀。
石宝突然拔刀劈断案角:\"再有吃里扒外的,犹如此案!\"木屑飞溅中,戴宗悄悄退到阴影里,靴底粘着的雪块露出枯松涧特有的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