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析津府行宫夜宴
郑允中和童贯在辽国官员的引领下,缓缓踏入析津府行宫之中。
行宫内,南京留守耶律淳也是费了心思,用心装点,一路上灯火辉煌,香油蜡烛,比比皆是!
处处彰显着辽国皇室的奢华气派。
一路上,来自不同国家和部落的使者们穿梭往来,他们穿着自家朝服,令人目不暇接。
郑允中虽身为端明殿学士,见多识广,但此刻也不禁大开眼界,眼中满是新奇与惊叹,不时地左右张望,打量着这些披发左衽的使者。
而童贯因曾在西北任职,与众多游牧民族打过交道,对于这些部族使者们身上所穿的服饰,多少都能辨识出一些。
他压低声音,向身旁的郑允中一一介绍着这些服饰所代表的部落。只是在看到女真时,童贯顿了一下,和同样看向自己的女真使者点了点头。
就在童贯低声向郑允中介绍之时,突然,两个契丹兵卒架着一个醉得瘫成一滩烂泥的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童贯和郑允中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闪避一边,目光投向那人。
“马植?”童贯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低声说道。
只见马植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衣衫之上还残留着酒水的痕迹,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被两个兵卒架着,双脚拖在地上,显得极为狼狈。
郑允中见状,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没想到这马植如此不堪,在这等重要场合,竟然喝得如此烂醉。实在是有失体统!童枢密,咱们还是先去赴宴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童贯微微点头,收回目光。
女真部使者同样目睹马植被架走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
他先是看了看身旁的童贯,而后又将目光投向被拽走的马植,微微沉吟片刻,随即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伴当耳语了几句。
那伴当神色一凛,恭恭敬敬地一个躬身,迅速转身快步走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行宫大殿之内,气氛很是热闹。
各国使者们依照既定的顺序依次入座,场面井然有序。
宋国作为辽国的兄弟之国,其使者依照惯例被安排坐在首位,紧随其后的是西夏使者的席位。
西夏使者入座后,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坐在首位的童贯,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不屑与敌意,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别过头去,不再看向童贯。
那冷哼声虽不大,但在此时此刻,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童贯和周围人的耳中。
童贯听到这冷哼声,微微挑眉,脸上却并未露出过多的情绪,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平静地环顾四周,观察着其他使者的反应。
郑允中坐在童贯身旁,自然也听到了西夏使者的冷哼声,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对童贯说道:“童枢密,西夏使者如此无礼,咱们……”
童贯摆了摆手,轻声打断了郑允中,说道:“郑学士,不必在意。如今身处辽国之地,西夏前些年在杂家手下吃了亏,有些怨气,情有可原。”
郑允中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只是其余使者听闻童贯所说,都想起了这几年西夏对宋室的败绩,顿时轻笑出声。
“竖阉!”西夏使者一拍桌子,指着童贯就要放声大骂。
此时,大殿内的乐声响起,辽国的侍女们端着精美的菜肴和酒水,轻盈地穿梭在各使者之间。
天祚帝也转屏风入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环视着殿内的众人。
西夏使者无奈,只能是修整表情,连忙坐下。
而各国使者们也纷纷举杯,相互寒暄,表面上一派和谐融洽的景象。
此时,天祚帝突然一指童贯这黑汉子,对身边萧奉先笑道:“南朝人才如此!”
萧奉先看了一眼童贯,笑道:“回禀陛下,此人乃是南朝枢密使,宦官童贯!”
“南朝无人啊!竟是用宦官给朕做生辰使?”天祚帝笑道,“童枢密,不知南朝如今,可是恢复了五代十国南汉后主的故事?”
“陛下,我大宋并非南汉,而是我朝官家任人唯贤,不论出身,便是内廷出身,只要身怀才学,我朝官家必然重用!而非北朝只论出身,非宗室外戚,不得厚禄高位!”童贯起身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况且,杂家能做到枢密使,西夏可是功不可没!”
“好个伶牙俐齿之徒!”西夏使者的脸色瞬间涨红,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地瞪着童贯,只是最后,才拱手向天祚帝,瓮生道,“陛下,外臣于此受辱,愿求陛下做主!”
“不知当年兴平公主死因,可查明了?”郑允中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平稳却如同重锤一般,让西夏使者瞬间脸色煞白,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辽兴宗耶律宗真曾封辽宗室女为兴平公主,下嫁给李元昊,然而两人关系并不和睦,兴平公主长期抑郁成病,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
此事在辽国引起轩然大波,辽国上下对此愤恨不已,纷纷追问公主的死因,可惜最终却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答复。
如今郑允中旧事重提,正好戳中了西夏使者的痛处,让他不敢再多说一句。
“唉!往昔旧事,不要再提,如今只要南仙在西夏过得好,便足矣!”天祚帝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童贯,话锋一转,问道:“童枢密,不知此行给朕送了何等礼物?”
天祚帝之前将皇族之女耶律南仙封为成安公主,嫁给夏主李乾顺为皇后,并且成安公主还生下了太子,因此对于西夏,天祚帝自然要多几分关照,不想让其再失颜面。
童贯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礼单,恭敬地呈上。
天祚帝接过礼单,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嘴角抑制不住地泛起笑意,“好啊!好啊!南朝果真……信义!还有两浙髹漆器具?快快呈上来,朕要看看!”
不多时,便有宦官从礼房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套髹漆器具,恭恭敬敬地摆在大堂中央。
这套髹漆器具造型精美,色泽亮丽,工艺精湛,堪称一绝。
在场众人,莫说是那些来自草原的部族首领,便是见多识广的辽国贵族、西夏使者以及高丽使者,也都不禁看得目瞪口呆,眼神中满是惊叹和羡慕。
天祚帝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爱,快步走下龙椅,来到髹漆器具旁,亲自上手把玩起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南朝的手艺,当真精妙绝伦!”天祚帝一边把玩着髹漆器具,一边赞叹道,“童枢密,回去替朕多谢贵国官家的厚礼!”
童贯连忙拱手行礼,说道:“陛下喜爱,便是我大宋的荣幸。我朝官家一直希望能与大辽保持友好往来,此番送礼,也是略表心意。只是之后若想再送,唉,我大宋也是有心无力了!”
“哦?童枢密何出此言啊!”天祚帝看着手中器具,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