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转山路,一路奔波,梁山的寨门终于映入李纲的眼帘。
祝龙领着李纲踏入寨内,沿途喽啰们投来好奇目光,交头接耳,对这个陌生书生议论纷纷。
李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紧紧跟随祝龙脚步,朝着老太公所居之处走去。
来到一处宽敞院落,祝龙抬手示意李纲稍候,自己则快步进入堂屋通报。
片刻后,他走出房门,恭敬道:“先生,太公有请。”
李纲整了整衣衫,迈着沉稳步伐走进屋内。
屋内,姜老太公端坐在主位,目光炯炯,打量着李纲。
李纲见状,立刻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李纲,拜见老太公!”
太公微微颔首,目光在李纲身上打量一番,温和道:“李纲,李伯纪,当年我儿回来时,也曾提起过先生,不知此时此刻,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李纲双手抱拳,神色庄重,挺直腰杆说道:“太公,在下此刻乃朝廷钦差,身负皇命。此次前来,实因圣上念及梁山诸位义士忠义可嘉,特降圣旨,欲招安梁山,共保大宋江山。圣旨便在马车之上,还望太公派人取来,在下即刻宣读,让梁山诸位知晓圣上恩典。”
说话间,李纲目光坚定,直视太公双眼,试图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与使命的庄重。
太公听闻此言,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光芒,有惊讶,有思索,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李钦差,此事还需我儿做主,老夫年长,拿不得主意!不过远来是客,来人呐,先安置李钦差歇息,好生招待。”
“既然如此,还请老太公告知姜寨主所在,在下也好传了圣旨,早日回去交差!”李纲微微皱眉,心中焦急,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情绪,尽量保持着礼仪,语气也越发的诚恳。他深知若不能尽快将圣旨传达给姜齐,自己便难以回去向圣上复命,自己还要准备明年大考,哪里有时间墨迹!
“你且安稳等着,”老太公呵呵一笑,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我儿四处浪荡,且等他信息传来,老夫再与他细说!”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听着是在安抚李纲,可是其中内容,却又让李纲心里没底。
“这……”李纲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得点头应下。他心中暗自叹息,暗道自己这是从蛇鼠洞里出来,转身又入了虎狼窝啊!
待祝龙把李纲引下去安顿之时,周侗和云威这老兄弟俩从后院走了进来。
周侗步伐稳健,云威则微微有些驼背,但两人的精气神都很足。
云威眉头微皱,脸上带着关切之色,开口问道:“你儿子如今到底在哪?不是在登州窝着嘛?”
“已经离开了,”姜太公呵呵笑道,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之前让人给老夫说,说是去巡视什么地方,咱也没细问。”
“登州不过四县之地,巡视地方能用多久,还是赶紧让他回来一趟,毕竟也是圣旨!”云威劝道,他深知圣旨的重要性。
“圣旨?”周侗双脚一盘,大大咧咧地坐在姜太公边上,拿起桌上的果子就啃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那赵官家的圣旨在他飞熊眼里,怕是不如擦屁股纸!”
枢密院内,童贯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这就是你们准备的条陈!还不如杂家的擦屁股纸来的实在!”童贯怒目圆睁,满脸涨红,猛地将手中的条陈狠狠甩到书吏的脸上。
书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童贯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房间,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满,“人数呢!兵力呢!那姜齐是裹挟民众,还是振臂一呼?如何起事的都不知道!他养兵的财力物力从何而来?”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连珠炮般吐出,眼神中透露出对书吏们无能的极度失望。
“我等……不知!”书吏们一个个低着头,声音颤抖,不敢抬头直视童贯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他们的身体微微弯曲。
“他如何从郓州到的登州?走的那条路径,路上跟何人勾结,支援粮草?”童贯继续咆哮着,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等……不知!”书吏们再次怯懦地回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郓州之地还有没有他的余孽!”童贯的声音愈发高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我等…… 不知!”书吏们依旧是这三个字的回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三天时间,杂家给了你们三天,结果,三天前问,你们不知道,三天后问,你们还不知道!”童贯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椅子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恨不得将这些书吏生吞活剥的凶狠。
书吏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眼角瞥着王襄,同时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叨着:“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王襄!”童贯眼神阴鸷,顺着那些书吏的视线,盯向了站在一旁的王襄,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意。
“属下在!”王襄身子微微一颤,强装镇定地应道,额头上却已悄然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心中暗自叫苦,知道此刻童贯正怒火中烧,自己怕是要遭殃了。
“这就是你给咱家的下马威?好啊!好得很!”童贯冷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讥讽与狠厉。
他缓缓弯腰,动作带着一股刻意的慢条斯理,捡起掉落在地的条陈,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指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书吏,“你们啊,且看他什么下场!杂家可是马背上杀出来的枢密使,不是宫里的那些软柿子!”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威慑力,仿佛在向众人宣告自己的权威不容挑战。
王襄听着童贯的话,心中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不是,童枢密莫要误会!”
不久,皇城之中传出一条中旨。
“王襄,罢同知枢密院事,知亳州!”
旨意宣读的声音在皇城的空气中回荡,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襄的心头。
王襄听着这道旨意,身子晃了晃,差点跪都跪不稳。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误,想着自己凭着蔡京女婿的身份,还能往上走一步,结果,只是一个试探,便被罢去了同知枢密院事的高位,贬到亳州,这童贯,完全不按常理出招!
而童贯站在枢密院中,看着跪在那里谢恩的王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谁让你撞杂家刀口上了,”童贯双眼微眯,“这般不开眼的,若非是文人,早就斩首示众,传阅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