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砌砖的楚二郎险些摔下来,他扒拉着墙头跳下来后,便迅速回家拿上火把,然后马不停蹄朝自家地里跑去了。
又不是大旱年,咋还真闹上蝗灾了?
前几日里正是通知大家了,别说他家没当回事,大家都没当回事。
顾瑶也跟着他跑去了,她也没想到莫言的一句话竟一语成谶。
结果到了地里,果然看见远方密密麻麻的一切,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压境,看得人心惶惶。
这百年不遇的情形,大家都慌了神。
“啊!这可咋办啊?”
“咱们的粮食可咋办啊?没了粮食可咋活啊?”
......
里正周远金也忧心得不行,但到底是里正,经历过风雨的,他大吼一声:“都闭嘴!快上火把!放鸡鸭鹅!上一切阻挡蝗虫家伙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咱们的粮食!”
喘着粗气跑来的楚二郎奔向自家地里,就赶紧挥舞起火把来,但他那在风中摇曳的火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气得他都骂街了:“该死的蝗虫,老子咬死你们啊!”
不仅他骂街,好多人也都被气得骂街了,竟还真有没带家伙什的人直接上嘴咬了,一嘴绿油油的汁液,看着格外渗人。
顾瑶来不及害怕,跟在楚二郎身后,直接取出一气枪来,对着天上的蝗虫喷去。
别人的传统火把火力不足,而她这气枪就不一样了,释放出的火焰如同一条火龙,瞬间杀死一片周围的蝗虫,在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楚二郎摸了摸头发,惊讶了一句:“哇!这是什么火器?如此威猛!”
顾瑶睨了他一眼:“别话这么多了,赶紧赶蝗虫吧!”
楚二郎咧着嘴,自动远离了她。
哪里是他想要说话,分明是顾瑶方才险些烧到他!
果然天下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
此时,沈宴也赶了过来,望着田野里尤为显眼的顾瑶,他微不可察攥了攥拳......
顾瑶没注意到他,她手中的气枪虽然足够有杀伤力,却范围不大,只能护得住自己脚下这一亩三分地。
然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就是连这一亩三分地都不让她护,正当她喷着蝗虫激烈之际,乌云迅速聚集,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开始无情地砸向大地。
村民手中挥舞的火把都被浇灭了,没了火把,蝗虫仿佛得到了庇护,更加肆无忌惮地啃食着庄稼。
望着被蝗虫无情啃噬的庄稼,村民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的劳作,就这么化作了虚有。
他们中甚至很多人都跪伏在了地上,放弃了抵抗,埋头哭泣。
“大家别放弃,捡棍子、挥拳头赶蝗虫啊!”当然,也有一部分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顾瑶迎着雨水拧眉深思,突然她想到了,她身为植物系学生,自家里又种着地,又岂会没有化肥?
她意念一转,脚下便多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她对着大家喊:“大家快将这些杀虫粉撒入地里,切记,此东西有毒,不可入口入耳!快!快!”
众村民正绝望着,她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划破了雨幕中的绝望,让众人不疑有它,纷纷按她的话照做。
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结果,奇迹却是发生了,随着雨势的加大,化肥开始随着雨水迅速扩散,借助着风的力量,弥漫在整个田野之中。
啃噬完一半的蝗虫,终于开始纷纷坠落,不再飞起,它们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失去了活力,最终化为一片片绿色的斑点,点缀在金灿灿的田野上。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顾瑶激动地喊道,她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阵雨突停,很快阳光又钻了出来,若不是这一地的狼藉,还真以为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呢。
“终于打败了蝗虫!我们的粮食啊!”
“呜呜呜......可吓死我了......还好保住了一半庄稼!”
众村民也纷纷激动喊着,甚至很多人朝着顾瑶走了过来:“沈宴家的,真是多亏了你,你是我们村的救星啊!”
里正也向她投来了赞许与感激的目光。
楚婶儿则是直接激动抱住了她:“瑶瑶啊,今日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们辛苦种植一年的庄稼可就毁于一旦了!”
望着自家几乎没怎么受损的庄稼,楚婶儿流出了感动的泪来。
沈长江也是一阵后怕,幸亏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这两日加班加点帮爹娘收了庄稼,虽然没收完,但好在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三房也还好,地不多,统共就四亩,也收的差不多了,损失也很少,但二房损失就大了。
虽然他们买了二房的地,但这茬粮食还算人家的。
现下好了,二房地本来就多,加之今年出了意外,人手严重不够,只剩大、二栓二人,满地的粮食生生折损了一半多。
刨去田税、人口税,几乎就所剩无几了,二房四个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不仅他们如此,全村田地受损的百姓都如此。
今年算是白玩,家里有积蓄的还好,没积蓄的只能进城找活干了。
可活哪有那么容易找啊。
果然欢呼过后,村民便一个个沉寂了下来,有些沉不住气的开始瘫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这可咋活啊?原本仗着这批粮食过冬呢,现下好了,被蝗虫吃去了一半,可让我们咋活啊?”
“是啊,该死的蝗虫来的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下让我们一点积蓄都没有的家庭可如何熬过这个冬啊?”
受着悲伤情绪的渲染,几乎所有人都悲伤起来。
“忙活了一年,就盼着丰收过个好年了,现下可好了,白玩一年,里正,我们可咋办啊?要不然您找县衙说说去?咱们村今年遭了蝗灾,能不能免了今年的田税?”
里正叹了一口气:“我会将这一情况如实禀报县衙的,但具体的还得看人家......”
里正不是没和县衙打过交道,此事根本就没得商量,但他不得不先安抚下众村民。
顾瑶也和县衙打过交道,她和里正所想无异,那根本就是个昏官,他是绝不会为民请命的......
然就在她打算离去时,却又听到了一句极其刺耳声音。
“沈宴家的,既然你有本事,你咋就只救楚婶儿一家的地?又咋那么晚才拿出杀虫粉来?这让我们可咋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