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乔氏连看都懒得看闵荣,更不稀得搭理他。只将嘲弄的目光看向老丁管家,“老丁管家,你觉得,在我有防备的情况下,你们能悄无声息的弄死我吗?”
老丁管家眉头紧皱,看向闵乔氏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上一次见面,还是和乐融融,主仆尽欢。此次再见,却是针锋相对,唇枪舌剑。
在他的印象中,闵乔氏是个识大体,顾大局,一心守护宣平侯府,将老侯爷的心愿看得比她自己还重的,侯府完美女主人。
可这半年多以来发生在闵乔氏身上的事,正在一点点摧毁他的认知。
之前,他也曾试图将闵乔氏从岔路上拉回来。可结果显示,收效甚微。
直到今天,安南伯府的事情闹出来,他才不知道承认,眼前的太夫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万事以宣平侯府为先的太夫人了!
对于失去控制的,甚至还在危害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他能做的就是替老侯爷抹杀她的存在!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闵乔氏竟然如此难缠!
他才刚动手,她就将他的意图宣之于口了!
“你信不信,不等我死,宣平侯闵荣联合府中老奴谋害亲娘的消息就能闹得满城皆知?”
“这就是你主子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闵乔氏语气悠悠的说道:“你主子一辈子都在为宣平侯府打算,从算计王家,算计乔家,再到算计路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宣平侯府!”
“你,我,闵荣……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宣平侯府而活。”
“你说,我要是毁了宣平侯府,你主子会不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老丁管家复杂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森寒,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愈发的恭顺。
“太夫人,您多虑了。老奴今天带人进府,只是为了帮侯爷梳理威信,顺便帮侯府铲除隐患,以便更好的迎接路家人的打击报复。”
闵乔氏笑了笑,讽刺道:“这么说,老丁管家拿我松鹤堂的下人开刀,就是为了帮闵荣立威咯?”
老丁管家哪敢承认,当即辩驳道:“太夫人误会了。今天府里所有的人下人都被带过来问话了。并非只针对太夫人身边的人。”
“是吗?那我怎么没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审查后没问题,都放回去了。”
闵乔氏眼睛一眯,“所以,你的意思是,阖府上下,就我松鹤堂的丫头有问题呗?”
老丁管家点头:“不满太夫人,松鹤堂的丫鬟确有不妥。尤其是那个管事大丫鬟。拒查,那丫鬟于内,中饱私囊,收罗人心。于外,私营买卖,时常出入花街柳巷,打着侯府的名号行龌龊之举。其罪责,实在是不严惩不足以平众怒。”
听完老丁管家给未佳罗织的这一宗宗欲加之罪,闵乔氏当即就被气笑了,“中饱私囊?我闵乔氏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她打理了,她能瞧得上宣平侯府公中那点子烂芝麻?”
“更何况,我松鹤堂的账目和宣平侯府的账目,早在去年就分开了。你说未佳中饱私囊,那我倒是要问问,未佳何曾经手过侯府的财物?”
“如果你说的中饱私囊,是说她从我这儿捞好处,那我只能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老丁管家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就听闵乔氏继续说道:“至于你说她收罗人心,没错,她确实在府中收罗人心了!可那是我让她做的!我有钱,我还不能打赏几个听话的丫头婆子了?”
“我不妨把话搁这儿,这宣平侯府要么,一个下人都别用。否则,但凡府里进一个下人,我就收买一个!进一个,我收买一个!”
“我可以不管侯府的事,但是,想让我变成瞎子聋子,任人愚弄,任人摆布,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看着已经气得面红耳赤,胸膛起伏不定的老丁管家,闵乔氏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丁管家,语气揶揄的问道:“老丁管家,你给未佳罗列的其他罪名,还需要我一一反驳给你听吗?”
老丁管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气,沉声道:“不用了。想来是底下人没查清楚。既然未佳姑娘没犯错,那放她回去便是。”
“呵,放她回去就完事了?”闵乔氏嗤笑一声,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老丁管家。
老丁管家蹙眉,“那太夫人还想怎样?”
闵乔氏沉下脸,冷声说道:“既然老丁管家承认错罚了未佳,那老丁管家也去那碎瓷片上跪上两个时辰,这事就算了了。”
老丁管家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你,你说什么?”
他都八十岁了啊!走路都费劲,还要让他去跪碎瓷片?还要跪两个时辰?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老丁管家这是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闵乔氏重复道:“我说,让老丁管家也去外头碎瓷片上跪俩时辰,这事才算完!”
“你……”老丁管家气得手抖。
闵乔氏冷哼,“怎么?你都能暗戳戳谋算我的性命,我还不能光明正大罚你跪上一跪?”
老丁管家被气狠了,眼看着身形一晃,就要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老丁管家的儿子,丁勉赶紧站出来,主动替老丁管家承担道:“太夫人,家父年事已高,罚跪之事,就由我来替他老人家跪吧。”
闵乔氏看都没看丁勉一眼,只冷冷的看着老丁管家。
很快,老丁管家的孙子、曾孙子都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代替老丁管家受罚。
见到所有丁家人都出列了,闵乔氏这才勉为其难的松了口:“念在你们祖孙三辈皆至纯至孝的份上,那就由你们祖孙三人代替老丁管家罚跪吧。”
“多谢太夫人。”
丁家三人连连恭声称谢。
闵乔氏朝着阿九使了个眼色。
阿九会意,连忙上前,请三人去外头跪着,“请吧。”
三人看了老丁管家一眼,抬脚往外走。
老丁管家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孙出去,这才转回身,眼神阴狠的看向闵乔氏,沉声道:“太夫人,非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太夫人说撒手,就真的不管侯府的事,也不顾及侯府的名声!
“路家的事也是,明明知道了是路家在捣鬼,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太夫人却非要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将路家和侯府皆置于火上烤!!”
“还有现在,我已经让太夫人将松鹤堂的人都带回去了,太夫人又何必还要咄咄相逼?”
“将事情做绝,对太夫人有什么好处?”
“难道,太夫人没听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